室内的蔷薇露飘散,下半夜起了一阵风,窗纱一波一波地翻动,清新的空气灌涌进来。烛光已灭,寝室里的炭火也燃得烬了,到东方微露鱼肚白时,蔷薇露的香气散尽,空气里有了冷意,凝月最先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凝月眼中的,就是肖彦沉睡的面容。外面的白光照射进来,肖衡的脸庞有一半沐浴在柔和之中。凝月迷惘地看着肖衡,带着如在梦中的神情。
该死,怎么想起这个人来?她微眯了眼睛,定是昨晚喝多了。昨晚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她记得肖衡回来了,他与她同骑一匹马,在王府里的青石布道上遛达,然后他们在一起饮酒欢畅,他讲他战场上的故事,然后送她回寝宫,然后呢……
她再次睁眼,肖衡的面容真实地一点一点地展现在面前,他睡得香甜,唇角微微抿着,一只手懒洋洋放在她的腰间,而她腰间以上部分却是**裸的。一时间凝月眼前惨白一片,整张脸涨得通红。她仓惶地坐起身,把衾被上所有能找到的衣衫往身上套,只想就这样速速离开这里。
肖衡的身子动了一下,他猛然睁眼,正看见身边的凝月衣衫凌乱,狼狈无措地找寻着什么。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揉了揉发胀欲裂的穴道,呢哝一声:“什么事?”
凝月见肖衡醒了,更是惊骇得不能自己,她尖叫着,连滚带爬下了床。肖衡也清醒过来,他飞速地起身,披上外袍,望见凝月赤脚蜷缩在纱窗下,眼睛瞪得浑圆,全身瑟抖着。
“你这样会受寒的,快回床上去。”肖衡弯下身,带着温和愉悦的口吻。他这样说着,却看见凝月瑟缩得更厉害了,脸上粉中带了灰,饱含泪水的眼波流转。
“昨晚还好好的,今日又怎么啦?”肖衡轻笑,想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喂,你开什么玩笑?”肖衡挑起了眉毛,生气道。
凝月的脸色变得苍白,许是因为无助,她低下头将脸深掩在手中的衣堆里,嚎啕出声!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一路走来,她竟然忘记了仇恨,还与仇人云雨承欢肌肤相亲,这样做对得起豆子吗?她简直连娼妇都不如!这种意念化为无数的毒蛇,无处不在地撕扯着她,啃噬着她,比亲眼目睹豆子死去时更加的痛,痛得五脏六肺都在痉挛。
肖衡沉默地看着她,他想起洞房那夜新娘所说的话,她还在守孝期,自己这样贸然冲动是不对的。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柔和:“好了,别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拍着她的肩,哄着她,眼里却是无法言语的失望。凝月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肖衡陪在她身边,她对他一句话都没有,一直到采莲、菊仙进了寝殿。
肖衡从庆陵王妃寝宫出来,本来想和凝月一起去皇宫向皇后请安的,看她这般光景,只好独自去了。凝月对此事的过激反应,让肖衡难免沮丧。
进了皇后宫,皇后满面笑容地出来,见他独自一人,眼风一转,里面的侍女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衡儿,出征在外,可是让母后**担心,天天祈福。”皇后伸手抓住肖衡,无限爱怜地打量一番,将他引到暖坑上坐定。
“听说你们夫妻间已趋和缓,怎么没带雪玫一块过来?”皇后声音轻弱。
“她……身子不爽。”肖衡敷衍道。
皇后眸中熠熠闪光,略带轻呼:“可是有喜了?太医瞧过没有?”
肖衡眉眼轻蹙:“母后竟往那方面猜,是受了点寒,不用多日就好。”
皇后却失望地叹口气:“按理说你还小,母后不着急。可眼下你是庆陵王了,就应该充实王府,你看你大哥……”
话音刚落,寝宫里无声地出现了肖焜的身影,他站在屏风口,笑道:“母后说孩儿什么?”边将脱下的长披交给身后的侍女,笑吟吟走到他们面前,朝皇后行礼。
“是在说你啊,想你衡儿那般大时,就已经不用母后操心了。”皇后将肖焜拉到另一边坐定,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这对优秀的皇儿,“衡儿,多向你大哥取取经。”
肖焜面向肖衡笑道:“想弟妹美艳盖世,才情卓绝,难得的奇女子,还需向我取经?昨日听说衡弟王师凯旋,衡弟才是旷世奇才,大哥自愧不如,今日特意跑来贺喜了。”
肖衡却怅怅地叹了口气,脸上毫无王师北定的喜色,脱口道:“征服一个女人,比征服北胡蛮夷还难。”
皇后与肖焜面面相觑,皇后略带焦虑地朝肖焜使了个眼色。肖焜沉吟,脸上依然笑意浅浅:“衡弟,英雄是有人识得的,不是须眉,而是红颜。衡弟是盖世英雄,世人皆知,弟妹长居深闺,未必知晓。不是有庆功宴吗?你就露两手让她瞧瞧。”
肖衡的唇际缓慢绽出了笑容:“大哥这招妙,我要让她明白,我这等英雄儿郎,是要她敬重的。”
“怎么倒过来了?衡儿,母后虽是喜欢雪玫,可你毕竟是母后的皇儿,大翼国堂堂的庆陵王,相夫教子、唯唯听从才是雪玫应该做的。”皇后劝诫肖衡。
肖衡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又呈现轻松自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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