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虽然冷峭，但并不能妨碍老人们晒晒太阳。
大概是由于灵气汇聚，这里的人寿命都很长，即使遇到瘟疫灾年，许多人也能够安然无恙。
十来个老人坐在街口，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阳光的温暖。悠闲的神态，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正处在在饥馑当中。
在圣唐国的北方，战事正紧。莽原国正集结精锐兵力攻打揽月关。
揽月关是莽原国通向圣唐国的第一道屏障，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
揽月关前血成河，凡山街口意等闲。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凡山百姓很知足，这或许也是他们长寿的原因之一。
八十二岁的老张头两手笼在袖子里，听着对面徐老头的劝说，开始装聋作哑。
“老张头，明日就是你爹百岁寿辰，五十年了，你作为人子，却把老爹视为路人，无论如何，明日你一定要参加寿宴。”
老张头听了，眯着眼，不发一言。类似的劝说，他听了无数遍。如果徐老头不是自己的同年好友，依着他的脾性早就破口大骂了。
“老张头，我说话你没听见？”
不能再装下去，老张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钟楼上原本有一条灵蛇，那年发大水，后山跑来一只百年山魈，把蛇给咬死了。”
这样的对方很平常，这种方式徐老头也习惯了。
“老张头，你到底去不去？”
“山魈十分凶猛，纵跃如飞，灵蛇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徐老头还想继续劝说，偶尔扫了一眼苍茫的凡山，看到崎岖的山路上似乎有一群猴子。他不由得站立起来。
看了半晌，他终于确定，就是这一群猴子，其中面目狰狞那只山魈让更是他记忆犹新。
那是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亲眼目睹山魈将碗口粗细的灵蛇撕碎。
他有些震惊。传闻山魈不但是猴子王，就连虎豹狼蛇在它面前也只有颤栗俯首的份。
“老张头，那只山魈来了。”
“嗯，是来了，被你的大话吹来的吧？”老张头闭着眼笑了。
“老张头，许泾渭那小子带着山魈来了。”徐老头这次看得更清楚。
“啥？许泾渭，他虽然少年英雄，也降伏不了山魈。”老张头已经闭目合眼。
徐老头看得越来越清楚，他开始发抖。
“老张头，是……真来了……许泾渭降伏了山魈！”
“许泾渭能降伏山魈我明天就去给我爹祝寿。不要忘了，山魈一巴掌就把大铁钟留下一道掌印。凡山大铁钟，那可不是普通凡铁铸造。”
“老张头，这次不骗你。”
徐老头听他话音有异，睁开眼，踮起脚向凡山方向望去，透过淡淡的迷雾，只能看到雾中有些模糊的影子，他看了半晌，浑浊的老眼中突然布满笑意。
“徐老头，你老眼昏花，那分明是一群羊。”说着他又坐下来，闭上眼。
“你才老眼昏花，就是许泾渭。”
“若真是许泾渭降伏山魈，我现在就去给我爹跪下，若不是，你给我磕一个响头吧。”
“好！”徐老头拍手道。
其他几个老头听到两人打赌，聚拢到一起，一边向着凡山方向张望，一边发表意见。
……
……
许泾渭带领群猴回到凡山县，引起了一阵轰动。
最先迎接他们的是十几个惊慌失措的老头。
凶猛的山魈他们大都见识过，撕裂灵蛇的场面如在眼前，此刻若不是有许泾渭在，早就逃之夭夭。
四只矫健的猴子抬着胡开山。胡开山呼呼大睡，兀自发出响亮的鼾声。
老张头揉了揉昏花的眼睛，胆怯地望着山魈。直到许泾渭带着猴子向学院方向走去，他才回过神。
到达学院要经过一条主街。街道青石铺就，两旁店铺林立，虽然生意萧条，但也显示出过往的繁华。
群猴熙熙攘攘的欢叫声引起无数人观望，有人从楼上探出脑袋，有人站在门口张望，有人则互相交头接耳。
“听说这就是当年捕杀灵石的山魈，还真做了猴王。”
“许泾渭杀‘金睛黑虎’，降猴王山魈，真是少年英雄！”
“了不起！了不起！”
孩子们反而胆大一些，远远跟着身后。
群猴倒也乖巧，并不扰民，只偶尔冲着人们做做鬼脸，吓得胆小的人一溜烟跑开，
在人们惊慌、敬畏以及啧啧的赞叹声中，许泾渭回到凡山学院。
门前老松如故，枝桠上栖息着灰不溜丢的麻雀。麻雀看到山魈，扑闪着翅膀，哗啦啦飞得一个不剩。
应珍儿听到喧闹声，急忙走出来。
经过这几天，许泾渭衣衫破了，人也变得有点黑。他冲应珍儿笑笑，应珍儿看着他俊逸的面孔，终于将心底的担忧抛掉。
群猴就在她面前嬉戏，应珍儿视若无睹，她的眼中只有许泾渭。
呆了半天，终于看到胡开山，不由掩口一笑。
“许哥哥，蛮牛怎么了？”
“吃了醉桃，睡几天就没事了。”
两人说着，许泾渭命令猴子把胡开山抬回房间。
群猴叽叽咕咕，上蹿下跳，有几只胆大的猴子竟然爬到镇元阁顶楼。
如果龙晶仍在镇元阁，龙息没人化入许泾渭身体，天性聪颖的猴类绝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即使猴王山魈当年也不敢跨入凡山寺。
这时，学院门口用尽了许多百姓，他们都是刚刚得知，成群结队前来观看猴群。
学员端来几盆清水，群猴痛饮一番，许泾渭拍拍山魈，山魈学着人的模样给他做个揖，转过身从墙头一跃而过，群猴紧跟其后，穿房跃脊，疏忽间去得老远。
屋内应珍儿已经给他准备好热水，一身崭新的衣服就放在床头，应珍儿带上门走了，许泾渭急忙脱掉衣裳，跳入水桶中。
洗个热水澡确实驱赶掉不少疲惫，换好衣服，小心藏好龙晶，就端坐于地，开始调息。
明日就是与成多剑约定的日子，对方是“御气”五重，加上剑法精湛，胜算不大。
虽说这几天进展神速，但体内龙息并不能运用自如，况且临敌之际十分耗费真元，神龟甲骨也只能默诵一次，用第二次之时，甲骨上的秘符黝黑一片，根本无法辨识，严重者会引起神智错乱，走火入魔，甚至被甲骨秘符所杀。
这一切都是因为境界太低。
人之修炼尽在于“精”、“气”、“神”，人的生命也是由此构成。
神龟甲骨就是许泾渭体内之“精”而浩大的龙息则是“气”，吞贼、雀阴的元气则是“神”。
神龟甲骨使他年幼之时不至于夭折，龙息则让他变得强大，吞贼、雀阴却是补足了他缺损的元魄。
有朝一日，炼化龙晶，神识贯通甲骨秘符，他就是世间至高强者。
还有神秘的龙吟，那抑扬顿挫，时而舒缓，时而激烈的音节，到底包含了什么秘密。
许泾渭收摄心神，合眼内视，发现丹田内那条金龙随着境界的提升变得小了一些，照此下去达到“还虚”之境就可以融合掉龙息，若同时炼化龙晶，领悟神龟甲骨，直可以对抗天劫，达到“大自在”之境。
他现在担心的是成多剑会依仗着人多，跟他车轮大战。倒背经文只可以运用一次，虽有龙息相助也依然无法克服这个困难。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保住凡山学院，他发觉地剑宗有更大的目的，这些人的醉翁之意或许就是凡山灵兽。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中午时分，应珍儿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变戏法一般取出十几样菜肴，摆满了桌上。
“风干鸡”、“豆腐泥鳅”、“清蒸鲤鱼”、“灯影牛肉”“小葱拌豆腐”无不鲜美可口。许泾渭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精美的饭菜，边吃边赞叹不已。
应珍儿从父亲那里讨来两枚“清灵丹”，喂胡开山服下。
“清灵丹”能解醉桃迷醉之效，胡开山服用后，不一会，肚腹传来咕咕的响声，竟然慢慢醒转过来。
此时腹中饥饿，看到饭菜两眼发光，扑倒桌前，一顿狼吞虎咽，把许泾渭吃剩的饭菜都收入肚囊，打了两个饱嗝，才感觉到饱满的畅意。
趁着吃饭的间隙，许泾渭把装有“蓝电毒雁”晶石的包袱交给应珍儿，让她发给学员。
由于“蓝电毒雁”报复性极强，一般修行者很难得到毒雁晶石，加上毒雁晶石对提升真气有极大的作用，甚至比同级别的灵兽晶石效果好上数倍，所以学员们得知晶石的来历，无不感动万分，一起跑过来答谢许泾渭。
虽然应珍儿是名誉上的院长，但在学员们的心里，许泾渭才是。
“许大哥，今后我们都听你的。”
“对！你说什么我们绝没有二话。”
“那个盛气凌人的成多剑，虽然他来头很大，我们拼上一死也要帮助你。”
“不是我们帮助许大哥，是许大哥帮助我们。”
学员们情绪激动，纷纷表达忠心。
许泾渭望着他们热切的眼神，心中升起许多感慨。
这时，听到一人大声说道：“许泾渭许少侠在这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