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透过撑开的八棱格子窗照进来,笼罩在屋内,连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此时都泛起了异样的光芒。窗外,鸟鸣声悦耳,暖风拂过,扬扬洒洒地飘进来几朵飞舞的花瓣,上面沾着的晨露,像情人的眼泪,剔透,却易逝。
小红帽儿坐在精致的雕花床榻边,手心里捧了一把瓜子,望着床上的大尾巴嗑得嘎嘣响。
大尾巴丑死了!
小红帽儿斜睨着她一脸嫌弃样儿,她那一脸的红疹子还有疤痕、胎记,一眼望过去骇死人,真不晓得那两个男人咋迷上她的。
不过还真别说,大尾巴这会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看着倒是越来越顺眼了。
小红帽儿正望着她出神,床上躺着的那位,睫毛微微颤了颤,慢慢地醒了。
大尾巴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宝石般的大眼,小红帽儿瞅着她,她还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小红帽儿?”说着还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脸疑惑:“我这是在哪儿?”
“将军府。”小红帽儿嗑着瓜子说得挺没心没肺,“就是那个什么吴巧的家,对了,昨天你还破坏了人家的婚礼。”
“什么?!”大尾巴一听不得了哦,连忙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此地不宜久留,前段时间我把他家那小的拐出来,后来我自己溜了,现在又出了这茬儿,这吴巧怕是要找我算账呢,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等一下!”大尾巴正忙着穿鞋,却被小红帽儿一把拦住,一抬头就见这小佛忽然凑近她,挺神秘地开口:“恐怕要不得,那两个男人对你非比寻常,而且,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
“什么时候?”小七望着她,不明所以。
“现在是五年后,也就是说,你从天山出来以后再次来到这里时,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五年了。”
“五年?!!!”小七差点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只在天山待了五天而已!”
“没错。”小红帽儿望着她倒是挺冷静,“你在天山一天,这里就是一年,师父的法力高深莫测,整个天山本就是属于他的世界,他想怎样都行。师父篡改了时间,想必也是为了救你,可有些事情总归是注定要到来的,不然师父也不会让我跟着你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小红帽儿连忙咳嗽一声又说道:“总之,今非昔比,我听说,他们以为你五年就已经坠崖死了,现在你忽然出现,对他们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反正,有些事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小七肯定接受不了撒,她这刚要开口,却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小红帽儿望了眼厅房的方向,又回过头来望向大尾巴,“听这声儿,不太友善啊。”说着,处理掉手中的瓜子壳跳下床,“我去看看是谁。”
小七点点头,趁着小红帽儿去开门的空当迅速穿好鞋,拿过外衫套上。
她这刚整理好衣衫,小红帽儿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哎————你干什么的!你这八婆,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一道刻薄的女声由远及近,听着有些耳熟————“听说她没死?老娘今天就是来找这小贱人算账的!好一个小狐媚子,看你今天还往哪儿躲……”那声音的主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里屋,一走进就望见小七站在床边,一脸不明所以。
来人正是南宫小莫,小七看见她走进来时还挺诧异,这仙女儿大清早凶神恶煞地跑过来是闹哪样?
“你————”南宫小莫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真看见大尾巴时还是愣住了,她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诧异归诧异,看见她的脸变得如此丑陋,她的心里除了幸灾乐祸就是嘲笑。
收起凶神恶煞的架势,南宫小莫忽然轻松起来,她唇边勾着笑无比轻佻地绕着大尾巴打量了一圈儿,冷笑道:“小七姑娘大难不死,真是难得啊,可惜你这张脸不知如何就毁成了这般模样,也真是叫人惋惜啊!啧啧,这些年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对了,昨儿,就是你毁了我的婚礼?”
南宫小莫扯过头,戏剧性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原本傻愣愣站着的大尾巴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可那表情绝对不是恐惧和歉疚,更像是偷了人家后院里的菜被抓了个正着的模样!
我破坏了她的婚礼,她来找我算账来了!来找我算账来了!找我算账来了!我算账来了!算账来了!账来了!来了!了!
鸵鸟遇到事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对,躲!
眼前这只鸵鸟思路跟正常人不一样,为什么唯独她能破坏一个堂堂大将军的婚礼?为什么吴巧婚都不结了偏偏冲着她去?这些,你别指望她会去考虑,眼下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女的是来找我算账的!因为我破坏了她的婚礼!
当然,鸵鸟可不只是思想上的,她在行动上也会随之付诸————她这想着脚也跟着往门外挪,“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小莫看着她往后退也跟着步步紧逼,大尾巴更心虚了,像个做贼的,往出退时一不小心绊倒了一只凳子,后背恰好撞上了一堵人墙。
身后的那人倒是稳稳地扶住了她,小七转过头,吴巧一只手正扶着她,另一只手上端了碗莲子汤。
“你没事吧?”吴巧垂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几温柔哦。
“我没事。”大尾巴连忙站直了身子脱离他的怀抱,这是人家的相公,虽说婚礼被她破坏了没结成,可毕竟当着人家的面!她还是懂得避嫌的!
“没事就好。”吴巧倒不以为意,冲大尾巴笑了笑,将手里的汤碗在一旁的桌上轻轻放好,抬头看向已经气到脸红的南宫小莫:“你来这里做什么?”
南宫小莫瞄了瞄眼前的大尾巴,又瞄向吴巧,几乎咬牙切齿:“你就是为了这个丑女人放弃了我和你的婚礼?!”
吴巧没看她,只一直看着一旁的大尾巴,听见有人说她丑,她也不禁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卑微。
吴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然而实际上,大尾巴————她卑微个头!!她一听见南宫小莫又提起婚礼的事,她就像做了贼的好不?
事到如今,吴巧也不想再隐瞒了,他索性走上前去,忽然扣住大尾巴的手指将她护在身后,一字一句:“我不准你这样说她,为了她,我不仅可以放弃我们的婚礼,以后,我也绝不会再娶你。”
轰!轰!轰————
天上落下好大个雷啊!
大尾巴站在原地头皮都在发麻,这他妈是个什么情况……?!
更雷人的还不只是这些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大尾巴更是被炸了个外焦里嫩————
“哥!!!”南宫云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出现在门外,刚才他哥的话一字不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以后,他再也没忍住,一下冲了进来,抓着大尾巴的手,不敢相信似的望着他哥:“哥,你竟然……”
吴巧豁出去了!从身后轻轻抱住眼睛瞪得老大的大尾巴,嘴唇贴了贴她的额角,柔声说道:“你知道吗?你就是我心里的一块伤疤,整整痛了五年的伤疤,从未愈合。每次想你时,我都对自己说,如果能再见到你,我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你。”
“小七姐!!!”身后的那位还没能消受得了,面前这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抓着她的手突然就往她跟前一跪!“小七!!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他想你,我何尝不想你!天知道我有多痛苦,小七!!小七啊!!我的亲姐姐!老子这辈子就栽你手上了,你休想甩了我……”
真是天雷滚滚啊天雷滚滚,大尾巴要疯了……
这是个祸水,绝对的祸水。
她自私,慵懒,糊涂,薄凉……
只要她不在乎你,任凭你有几多温存,也难以捂热她的心。
莫要和她说儿女情长,她不会领你的情。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正是因为抓不住她,所以她让人为之疯狂。
她离开你时,若她稍有一点牵绊,她也会为此犹豫,可她从不会有。
有时你会恨她入骨,恨她的薄凉,恨她的冷情。可当你看着她时,一举一动,沾满你的憧憬,所有情绪在刹那间溶解。
吴巧看着她站在那一片桃花树下,飘落的花瓣儿拂过她的眼,遗落满地旖旎。
“哥。”身旁忽然有人走近上来,吴巧没动,只听那小的又说道:“对不起。”
吴巧这下倒回头了,望着他家那小的,小的看着远处的大尾巴,又看向他,“这么多年,你的隐忍,还有我对你的种种冒犯,你不比我痛苦得少。你对她————我并不意外,我早该想到的。”
吴巧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处,笑得有些苦涩,“可她,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你我都了解。”
小的低下头,沉声道:“那个人是手套,对吗?”
吴巧点点头,神情有些复杂,“可那个男人,不简单啊。”
“你真的打算要走?”小红帽儿望着不停收拾行李的小七,把玩着手里的布偶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小七往桌上铺了块方布,将一盘盘糕点放在布上码好,一边打包一边说道:“那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吴巧家那位仙女我更惹不起,呆在这儿我会有麻烦的。这府上的糕点做的不错,你把那边桌上的都拿过来,多带点,一会儿咱们路上吃。”
小红帽儿望着她有些好玩,将糕点挨个递给她,问道:“那我们走了准备去哪儿?你有打算不?”
“这倒不用慌。”大尾巴倒是挺胜券在握,“我们带足了水和粮食,路上不用为盘缠发愁,我从前与伏魔会的人有些交情,帮过他们不少忙,伏魔会人多势广,听说伏魔会的引路人叶子衿姑娘也在金陵,我先去叶姑娘那里,说不定能问个出路。”
小红帽儿不吭声了,坐在一边看着忙来忙去的大尾巴,其实客观一点来讲,将军府里有吃有住,她蛮不想走的,可师父给她的任务就是跟着大尾巴,现在人大尾巴想走,她能有啥好说?
正收拾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大尾巴还算机灵,连忙将桌上堆成小山的点心一卷铺掳走。
果不其然,脚步声刚在门口停下,就听见南宫云的声音跟着嚷嚷开:“小七姐姐。”
大尾巴挺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打开门,阳光瞬间漏了进来,长身玉立的少年站在门外,望着她,眼睛清亮,笑容比阳光还耀眼。
大尾巴开门的瞬间,仿佛有些恍惚,南宫云双十了,相比起五年前,身形长高了不少,稚气的脸庞也越发俊逸起来,于她来讲他却像是一夜长大。阳光笼罩在南宫云的身后,他的颈项和脸颊两侧被照得有些半透明,她抬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孩子,为你痴候了五年的孩子,再次站在你面前时,笑容依旧纯净无暇,一如五年前,可当你望进他的眼里时,却望得见那里面藏着痛……
一个男孩的蜕变是因为被伤害。
她不是木头心,他对她的感情。
她是有知有觉的。
只是,她一直在躲避。
她望着他,忽然的心疼,双手忍不住抚上少年的脸庞,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她还没能缓过神,五年就已匆匆过去,如今,漫漫在哪?手套,又在哪?
过去,她退不出去,现在,她接受不来。落空了的五年,她要如何找回?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留下她一个人徘徊在时空里,心还停留在曾经,人却活在未来,她现在就是一个“已死”之人,还有谁记得她?
大尾巴忽然鼻头一酸,猛地抽了口气儿,她要是真能一下死了就好了!
想着,她的目光瞬间黯了下去,像飞舞的蝴蝶折了翅膀,像盛开的花朵忽然枯萎,让人萎靡。
那小的望着她眼底的变化,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变成揪心的疼,他当然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抓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小的几乎要哭出来,“小七,不难过好不好?就算没有他们,你还有我,还有我哥,我们都在你身边,你是好好活着的,你不是已死之人,我们陪着你一辈子好不好?小七,小七,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有温热的液体流进了手心,她终于又抬头看他。
这一瞥,大尾巴心里却是真真正正地一疼!
爱一个人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她笑时,你会笑得比她更开心,她难过时,你会比她更难过,若你看着她伤心痛苦,你会感觉自己撕心裂肺无处遁逃。爱她所爱,痛她所痛,贴肤般的炽热与切腹般的痛楚,这,就是爱。
那双清亮的眼睛里不断溢出的泪,一滴一滴,缀满了她的悲,他的痛。
当他看见她眼中的明亮如同折翼的蝴蝶般坠落时,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他得知她坠崖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全部幻灭。他哭了,哭得有如当年一样肝肠寸断,像只受伤的小兽,他多怕她会再次离开!
小七望着南宫云,无比惊痛,他的泪滑进她的手心,滴滴灼痛她的心,这五年里他埋藏的苦与痛无不历历在目,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只是因为她!
清澈的泪水顺着大尾巴的脸颊无声落下。
“对不起……”眼前早已模糊,她的声音却被硬生生截住。
一双温热的唇贴了上来,一边吻着她,一边伤心地呢喃:“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
身后,红色的小身影倚在门旁,饶有兴味。
小红帽儿看着眼前的一幕,带着欣赏————
很美。
少年微微俯身,五指穿过她长长的黑发轻轻覆在她洁白的颈项上,柔弱不堪,仿佛他一用力就能轻易揉碎,两人的脸部轮廓结合在一起,阳光下笼罩着一层异样的光芒,她脸上的暗红痕迹被遮住些许,迷人而诡异。
小红帽儿移了移眼,让这一幕更加有趣的,是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五味杂陈。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吴巧此时的心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一边是小七,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两个他最在乎的人。
多想就此愤然离去,可,他怎么也挪不开脚步,甚至,连目光都移不开半寸。
那是我爱着的人啊----
她离我那么近,就站在我的眼前,可为何又那么远,我触手不及。
可,即便她对我无法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我也心甘情愿为她,祭上我的命。
如果这一切都是错的,那就错下去吧,他,认命。
许久许久,远处的少年终于放开了怀里的人儿,捧起她的脸,大尾巴啜着气,脸上还挂着泪,哭得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此时此刻,就连那嘴巴,都是红的。
南宫云望着眼前的人儿,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哭红的鼻尖,像在哄小孩子又像在撒娇:“小七,不要走好不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眼前的人儿终于望向他,抽噎着,按大尾巴的性格来说,她应该会忽然抬手甩他一个耳光,当然,他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甩一个耳光算什么,老子爱她!她拿刀捅老子,老子都不走!
果然,你就看见大尾巴瞅着他,右手跟着抬了起来————“啪!”
南宫云眼睛瞬间瞪得老大,就连不远处的吴巧,都愣住了,她这是在干什么?自己打自己?!
一个巴掌下来,只见她右脸微微肿起,小的心疼死了,连忙抓住她的手抱住她,她可真舍得下手啊!“小七!你这是干什么?”
大尾巴被他圈在怀里忽然又哭起来,且,无比凶狠,活像被刨了祖坟的————为什么打自己?在她看来,南宫云还只是个孩子,傻得让她心疼的孩子,不管是谁先吻了谁,他毕竟比她小,尚不知人情世故,他不清醒,你也不清醒吗?!小七啊小七,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
总之一句话:她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了!
她现在要是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多好!偏偏南宫云还死圈着她不放,大尾巴忽然哭这么凶,那小的也慌了,连声哄她:“小七,小七,不哭了,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别哭好不好————”
哗————
这不说还好,一说,大尾巴心里直翻腾!她猥亵了人家反倒要人家先道歉,她怎么就这么丢脸!怎么就这么丢脸————南宫云正哄着她,却见这大尾巴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往屋里跑!
那小的猝不及防,追过去时大尾巴已经逃进了屋内,“啪”地一关门将他拦在了门外。
“小七!小七!”小的拍着门焦急地唤她:“你出来好不好,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出来打我骂我好不好?千万别折磨自己,小七!!”
“小七。”吴巧也跑了过来,“乖,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你,你这样我会担心的,听话好不好————”
小红帽儿看着坐在屋里原本抽抽搭搭的大尾巴,一听见吴巧的声音,忽然中邪似的猛地啜了口气————“吴巧什么时候来的?他也看见了?!”
小红帽儿斜睨了她一眼,懒散地应了声儿:“嗯。”这女人,总想些不着边的问题,她已经懒得鄙视她了。
什么?!还是当着吴巧的面!
这是丢了多大个人啊!!
无比颓败地往桌上一趴,大尾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儿————呵呵,她现在要是能一头撞死该多好!
大尾巴这回心狠噢,门外一大一小不管怎么软磨硬泡,她就是不开门!许久许久,大尾巴渐渐平复了心情,才想起门外还有两只没走呢,于是隔着门说道:“你们先走开,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
门外原本蔫了的那两个,听见她有动静,立马满血复活了一般,小的首先站了起来————“好,我们走我们走,你好好平静平静,千万别折腾自个儿!”
“走吧,小云。”吴巧回头望了眼依旧紧闭的两扇门,轻叹一声,领着他家那小的离开了。
屋里的大尾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抓着袖角的手指一片泛白:“走,今晚就走,这地方打死也不能待了。”
小红帽儿倚在床上,枕着双手看都没看她一眼,“哦。”
这个女人除了躲,还是躲,她觉得丢脸,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那两个男人了,她就逃,实际上,屁大点事儿!可放她那儿,比天还大,还偏偏就爱自个儿受着,她这是说走就走呢,却不管身后留下的两个男人又会有怎样的疯癫。
小红帽儿不觉直摇头,这就是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