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呢,是个喜讯!”玉娉婷笑着说,一脸的喜形于色。
宋钦君眸光从她身上淡淡的扫过,鸾音低下头,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显得一脸母爱。
这种形态,她完全做的出来,也可以做的格外逼真。
当初,她辛辛苦苦的怀胎八月,满怀着欣喜等待孩子的到来,到最后,却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到最后,腹中的骨肉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这样离开了,宋钦君,当你在欢喜着等待这个孩子降临的时候,是否曾想过,也有个无辜的孩子,本可以叫你一声“父亲”?
她那种母性的光环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一旁的玉娉婷看着,有些不舒服了。
今日设宴的本意,是要利用这个女人来留住皇上,可是她这样的再三提醒皇上她有身孕的事,如果宋钦君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来人,先上酒水!”她扬声道。
宋钦君看了她一眼,“皇后身怀六甲,如今七弟家的也有了身孕,这酒,还是免了吧!”
“皇上有所不知,这酒,可是专为您一人准备的!”她笑,“而且,臣妾与弟妹的杯子里,可都是奶酒,不妨事的!”
“皇后娘娘,妾身不会喝酒!”轻轻的将酒杯推开一点,尽量不去触碰。
皇后不以为然,率先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喏,本宫都已经先干了,你还坚持不喝吗?不过是点奶酒,你尝尝就知道了,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
鸾音心中明白,玉娉婷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婚礼的时候,就见识过她的酒量了,再者说来,就算酒性不烈,可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料”呢?
宋钦君也看着她,从眼角的余光望过去,几乎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在她的身上,想躲,只怕是躲不了了,这酒,无论如何都得喝一杯,否则的话,就是不给皇后面子了。
“那……恭敬不如从命,这杯酒,谢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恭贺皇后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恭贺皇后和皇上白首偕老,永结连理!”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仰头,一饮而尽。
果然入口一股淡淡的奶香,并不是很烈,甚至来说,都尝不出什么酒味来。
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有些惶恐,不知道这酒里是不是有别的东西。
“既然巾帼不让须眉了,那朕总是要表示表示了!”举起杯子,宋钦君笑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没有方才那么尴尬了,显得暖场很多。
玉娉婷不停的劝酒,夹菜,就好像做寿的不是她一样,她倒成了客人。
只喝了两杯奶酒,鸾音坚决不喝了,摇摇头道,“这奶酒的后劲真是足,妾身都觉得头有些晕晕的了呢!”
“你真是不胜酒力,才喝了多少啊!”玉娉婷笑道。
“酒入相思肠,最易醉君心!”宋钦君淡淡的说,“七弟妹,这是想念夫郎了吧!”
鸾音微微一怔,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宋弈晟,红唇轻启,笑了笑说,“是啊,也不知道王爷如今到了哪里,身子还受不受得住,如果可以,妾身恨不得立刻飞到王爷的身边,能够伺候左右!”
她这话,是暗示自己想离开,当然,他们是不可能同意的。
“妹妹,安阳王的身子一贯不好,就算你常伴左右,也不是就能料理的好的,你就安心住在这宫里,你家王爷的身边,自然有人照料着,你得先照料好自个儿的身子!”玉娉婷刻意转开话题,“皇上,今天臣妾高兴,您可得不醉不归!”
“那朕明日的早朝……”宋钦君顿了顿,“也罢,既然是皇后寿辰,又没大办,原也是委屈了皇后,那朕,就好好陪一陪皇后吧!”
玉娉婷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端起酒壶晃了晃,“哟,怎么没酒了,臣妾去瞧一瞧,让那些懒蹄子们赶紧把酒给备上!”
说着,她站起身就准备要出去了。
鸾音叫了一声,“皇后娘娘……”,她这分明是要让自己跟宋钦君独处啊!
皇后回眸笑了笑,“请皇上不用着急,臣妾去去就来!”
宋钦君也不吱声,知道自己这几日没来,她心头委屈着,不过,他也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而屈就自己。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
“七弟妹在宫里住着,可还习惯?”他轻声的问。
“很好,宫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只不过,千好万好,终不过家好!”她轻声的说。
“家好?”宋钦君挑了挑眉。
她颔首,“安阳王府是我的家,王爷所在的地方,都是妾身的家!”
她故意时时刻刻将宋弈晟提起,就是想提醒他,这么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她不知道,这种龌龊而肮脏的点子是谁想出来的,更不知道,宋钦君知不知道玉娉婷的这个想法,但是不管他有没有,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七弟妹果然跟七弟伉俪情深,只不过……”他顿了顿,“伉俪情深是情分,能不能白首偕老,却是缘分了!”
“皇上觉得,妾身与我家王爷,没有缘分吗?”她问道。
宋钦君笑了笑,“缘分这种事,是要经过考验的,总要经历时日,才能知晓!”
“皇上说的有理,妾身觉得,不止缘分要经历时日,人心,也是!”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恨。
他今日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脸上含着温文尔雅的笑,最是得体不过的举止,可是在她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肮脏,恶心!
他手上沾满了叶家的血,脚下踩着的是累累白骨,甚至亲手将她拉进了鬼门关,此刻,却还能在这里与她坐着谈笑风生,命运真是讽刺的可笑!
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触动了他,宋钦君眸光渐深,盯着她不放。
鸾音忽然之间才发觉,自己似乎说多了。
她根本就不能这样单独的面对着宋钦君,滔天的恨意和愤怒,会让她露出破绽的。
揉了揉太阳穴,她假装醉酒,避开宋钦君的眼神,“皇后娘娘怎么还没回来,我都有些晕了!”
“想是好酒藏得深!”宋钦君淡淡的说,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后,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吧!”
“可妾身还得等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宋钦君道,“朕会与她说明的,去吧!”
如获大赦,她连忙起身谢恩,然后缓慢的走向自己的屋子。
毕竟是醉了,总不能快步而露出马脚,几乎可以感受得到后背上那灼人的目光,烫的她都不敢回头。
总算走到了房门口,推门而入,长舒了口气,简直跟打了一场仗一般,累得不轻!
她前脚刚走,后脚玉娉婷就走进了房间,看着屋子道,“咦,小鱼到哪里去了?”
“她说头晕,朕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宋钦君淡淡的说。
“真是可惜,这酒还没喝完呢!”玉娉婷摇了摇头,“李嬷嬷,去叫安阳王侧夫人再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本宫的好酒!”
“不必了!”宋钦君扬声道,扭过头,看着玉娉婷,一字一顿的说,“皇后今日特设此局,必有深意吧?”
一下就被他拆穿了,玉娉婷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道,“哪里有的事,皇上多心了!”
“是吗?”他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这般,那朕,就先走了!”
“皇上……”看他真的起身要走的样子,玉娉婷顿时急了,猛然站起身,扯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的说,“皇上答应今日会留下来的!”
宋钦君站稳,转过身看着她,“皇后当真没有事瞒着朕?”
他问这句话,其实等于在给她机会了,第一次问,她说没旁的意思,第二次问,再说没有事,他不会再给她第三次机会。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她永远都看不清那最深处到底藏着什么?对他,她似乎永远了解不透。
咬紧了唇瓣,内心似乎正在做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含着泪道,“臣妾,是为了皇上着想!”
“你想干什么?”宋钦君终于转过身,整个人面对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下唇被她咬的惨白,露出深深的牙印,让人看着不免心疼,很想伸出手去抚平。
可是宋钦君只是淡漠疏离的看着,他在乎的,是那个答案。
“臣妾最近离临盆之期越来越近,想着快生了,不能伺候皇上,便想……想找个合适的人选,能够替代臣妾,好好的服侍皇上!”她小声的说着。
在他的面前,好像自己那点小心思,根本都是无处遁藏的,他只要一个眼神,她就会全部交代了。
“所以,你就选到了她?”他淡淡的问,眼睛看向的,正是鸾音所住的那间屋子。
夜光下,那间屋子的烛火甚至都不亮,似乎是已然睡下了。
玉娉婷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宋钦君冷笑不止!
他这样的冷笑,顿时就让玉娉婷寒了心,以为自己一定让皇上生气了,也不顾还大着肚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