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爷是因为妾身这句话而生气,妾身这里赔不是了!”她行了行礼,“但是王爷切莫为这个伤了身体,不值!再者说来,是六王爷几次三番提起以前云阳王妃的事,妾身好奇,不由多嘴问了句,还请王爷恕罪!”
估计是说完了,心里也没那么气了,宋弈晟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也不怪你,是本王自己……”
话没有说下去,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只顾伺候着我,自己吃了没有?”
她微笑着摇摇头,“把王爷伺候好了,妾身也自然就好了!”
“伶牙俐齿!”虽然嘴上这样说,他面色却终于缓和了许多,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她这伶牙俐齿给说服的。
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先坐下来吃饭吧,吃完了,随本王出去一趟!”
“王爷不舒服吗,要去医馆吗?”他们每次从密道出去,都是直奔医馆,一来怕半道出什么岔子,二来也是时间不允许。
怕进出次数多了引起怀疑,尽量减少出去的时间。
所以他一提起,鸾音直觉以为他哪里不适,要去找落]子。
可他却摇了摇头,“今天不去,今天本王有点私事想做!”
“哦!”她应了一声也没多问,想着反正待会儿就知道了,便默默快速的吃完了饭。
当宋弈晟叫来安福的时候,他的脸色有点奇怪,好像一脸的不情愿。
这个脸色,说起来鸾音也熟悉,每当宋弈晟提起或者做一些跟自己有关的事的时候,安福就是这种脸色。
她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安福会那么讨厌前生那个自己。
“王爷,不如就在府里好了,没必要特意出去一趟!”安福到底还是忍不住劝道。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插手本王的事情了?难道本王做事,也要你的指点了吗?”宋弈晟口气虽然淡淡,但是却让安福无话可说。
他只能叹口气,然后拎着个袋子在前面领路。
已经是轻车熟路了,鸾音几乎闭着眼都能走这条密道,一路走出去,她正想问要往哪里走的时候,却看到宋弈晟一言不发,径直的走向“自己的”坟墓。
她愣住了,看着他就这样走过去,然后在坟前停下,慢慢的蹲下身来。
安福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陪着。
鸾音心头纷乱如麻,不知道他突然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就是为了来看看她的坟?!
走过去,却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宋弈晟掏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她的墓碑,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鸾音,我又来了!”他轻声的说,温柔细语。
鸾音看着那坟,虽然还算簇新,可是坟头周围已经有不少青草了,显然这坟,几乎是没人来过的。
宋弈晟此刻,就在慢慢的整理着那些长得凌乱的草,将杂乱的除去。
当安福把袋子抖开的时候,鸾音才看清,里面全都是纸钱和元宝,不由得有些惊讶,“王爷不是之前已经烧过了么?”
她记得,头七那夜,自己随他一同烧了纸钱的,可是今天……
“那夜你撞见的,是头七。今天,是她的五七!”他淡淡的说,“你今日所问的,有何可比,她都已经不在了,死人跟活人之间,还有什么可比较的!”
他叹息,然后点燃火,慢慢的往里丢着纸钱。
五七,她自己都不会记得的,宋弈晟却把她的忌日,这些种种,记得那么一清二楚!
蹲下身来,一同随他烧着纸钱,不知道是祭奠自己,还是在告慰他。
“王爷,差不多就行了,时间久了,恐被人发觉!”安福还是有些不安的,也很不想主子惦记这样一个女人。
他不懂,主子为什么对她总是念念不忘,她根本不值得啊!
“发觉?”宋弈晟不无讥讽的笑,“现如今,还会有谁来主动为她上柱香?安福,我知道你不喜她,素来也有很多人不喜她,谁知道她所承受的,她只是太傻了,太傻!”
鸾音眼睛觉得有点热热的,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些,没人念及过她有多辛苦。
为了宋钦君,为了维护他良善的名声,一切下毒手肮脏的事,都由她来做。
他说不忍,她就狠下心去,他说不甘,她便替他去争取,他说鸾音我想要那个位子,她一路披荆斩棘。
她只知道,他宠她爱她,自己也愿意倾尽一切回报。
可是在她“死”了月余,却听到有人说她傻,有人看得懂她,很想哭,却又很想大笑。
不敢让他看出什么,便转过头去抹了抹,顺手擦掉了眼泪。
“怎么了?”宋弈晟问道。
“火呛,眯了眼!”她擦掉,红着眼圈转过来,“没事!”
夜风起,看着他略嫌单薄的身子,鸾音轻声道,“王爷,相信您的心意,她一定能感受到,夜凉了,还是回吧!”
他默默的站起身,看着火光逐渐由大变小,纸灰也在风中越飘越远,却始终没有动。
“王爷,您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好不容易调理好些身体,不能不保重自己!”鸾音继续说,“逝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该怎么活下去!”
他眸光闪了闪,转头看她,“小鱼,你说的对!”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墓碑,“走吧!”
鸾音回眸也看了一眼,无声的离开。
…………
虽说宋弈晟已经纳了鸾音为妾,可是毕竟也只是个名头,并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鸾音也只在他房中搭了软榻,方便随时照顾他。
看着他沉沉睡去,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以来,睡眠就不太好,总是容易失眠,今日经历了这么多,更是无法安睡。
五七!她的五七,宋钦君的新婚,真难以想象,他是故意选了这一天,还是真的这么巧合!
这一天,宋钦君迎娶新王妃,她上一世的小叔子却在烧纸祭奠她,多么讽刺可笑啊!
鸾音看过去,见他已经睡着了,被子滑落在腰间,有些不放心,起身去帮他拉了拉,生怕他着凉了。
好不容易身体总算好转,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了。她不知道宋弈晟有没有怎样的安排,从她思考的角度出发,若想把一切重新夺回来,先要解了王府的软禁再说!
这样进出都不方便,谈何崛起!
她或许是想的太多,一直到天明才勉强睡着,这一觉,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鸾音绝没有想到,她生怕宋弈晟着凉,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下半夜就已经灼热起来,自己没注意,天明睡着后,身子已经滚烫了。
宋弈晟起床时叫她不应,察觉不对,过来摸了摸已经是浑身烫得不像话了。
想来是昨夜吹了夜风着凉了,立刻遣了人去寻大夫来,熬了药灌下,依旧睡得昏昏沉沉。
“王爷,您去休息吧,老奴来照顾小鱼吧!”安福依旧习惯叫她小鱼,知道主子不过跟她是有名无实而已。
“不了,这几****也忙前忙后的,去歇着吧!这里,也没什么事,我坐会儿!”宋弈晟挥了挥手,不打算交给别人。
“可是王爷,您的身子……”安福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我身子最近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就要多活动活动,才能好的快!”他微微一笑,“好了,别再说了,先去休息吧!本王若是累了,再唤你便是!”
他都这样说了,安福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弈晟手中握着的依旧是那佛经,看着她沉睡的脸,忍不住抬手抚摸了下她的脸颊。
皮肤很光滑,若不是摸得出根本不是什么人皮面具,他有时候都会恍惚,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一个叫做燕小鱼的女子,还是就是叶鸾音?!
她们之间是那么像,可又那么不像!偶尔有时候他会困惑,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个叫燕小鱼的人,还是他幻想出来的。
手感是那么真实,她不是幻想出来的,是真切存在的,老天是派她来协助自己的吗?
他本无意于追逐那个位子,可是宋钦君,你为什么要连她都害了!她是那么的爱你,一心一意的为你,到最后,却也成了你登基路上的垫脚石。
你的心,真的有这么狠吗?
鸾音昏昏沉沉,觉得很热很热,哪里都跟火炉似的,热的她要喘不过气来,忽然就觉得贴上来一股凉意,侵入肌肤,舒服的她舍不得放开!
本来想多贴一会儿,可是忽然那凉意似乎要抽离了,哪里能舍得,立刻抱紧了冰凉的源头,还主动将脸凑了上去。
宋弈晟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宛如八爪鱼般的女人,这还是平时那个进退自如,谨守礼仪的燕小鱼吗?
她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还用脸颊在手心蹭啊蹭,甚至连腿都要架上来了,嘴里喃喃着,“别走,别走……”
哭笑不得,可是心底深入,却又涌出一股柔情,他索性便不再动弹,将那卷佛经也放了下来,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就势在软榻上贴着她躺了下来,温声道,“不走,我不走!”
这淡淡的话语却如定心丸,鸾音露出甜甜的笑,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接着睡着了。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