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音跟着阿忠他们,一路不曾停歇,虽然阿忠说可以先歇会儿,但是她却摇头拒绝了。
后有追兵,没准前还有围堵,不快马加鞭,只会多一分的危险,既然宋弈晟将自己私藏的暗棋都已经奉献出来了,自己怎么能让他功亏一篑!
大约跑了整整一天,天色擦黑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一路沿着小道跑,能看到小镇,真的是很意外的,进入小镇以后,就放慢了脚步。
看着阿忠他们丝毫不避的样子,鸾音不免有些奇怪,“虽说是小镇,总有朝廷的兵马,若是让人发觉了……”
“夫人,这是王爷的镇子!”他回答道。
“什么?!”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她有些意外。
突然想起来,进入这个小镇的时候,是穿过了一片山谷,及其狭窄的山谷,从外面看起来,就彷如封闭了一般,根本想不到里面还有路。
“这是王爷一手打造出来的!”阿忠回答道。
已经停下来,下了马,拉着马匹慢慢的走着。
看到他这样,鸾音便也下来了,环顾四周,果然是感觉到十分的祥和安宁。
“阿忠,这里是不是与世隔绝的?”想了想,她问道。
阿忠摇摇头,“不是与之隔绝,但是外面的人鲜少知道。一来是没多少人能进来,二来这里的人很安逸,自给自足,也不想出去!”
实在是太意外了,这一路的惊险还不够多吗?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就算是阿忠,看着也跟以往不太一样了,说不清哪里,总之看着整个人的神态,语气,都不太一样。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并没有人对他们的到来显得意外,反而有人会朝着阿忠点头示意的笑。
“你学武,是在这里?”想了想,她有一阵子没看到他,或许就是在这吧。
阿忠没有否认,点头笑道,“夫人果然睿智!”
“你也果然藏得够深!”她哼了一声,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原以为他是个憨厚耿直的人,却没想到,也藏着秘密。
想来也是,如果那么单纯简单,又怎么可能还留在安阳王府的。
现如今看来,自己活了两世,居然还是有些看不透的东西。
一直走到一处别院的前面,阿忠才停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铁血十三骑,他们似乎已经是完成了任务,各自散去,很快隐于人群之中,再也不见。
上前敲了敲门,别院的门很快就打开了,看了一眼是他,便大开门,鸾音跟着他走进去,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初入王府的感觉。
当她走到院落里,看到安福的时候,一时间,千头万绪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不过月余,彷如隔世!
“夫人!”安福唤了一声,恭敬有礼,又带着几分感怀,他这么多年习惯掩饰自己的情绪,就算有些激动,也都压抑了下来。
很快,宋弈晟就迎了出来,两人四目交接,居然瞬间就没有话了。
在鸾音看到他之前,曾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自己有多少的话要告诉他,有多少重要的事要通知他,可是唇瓣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跟哑巴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弈晟看着她,缓步走近,突然开口道,“你头发乱了!”
说着,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捋了捋。
瞬间,鸾音的喉咙仿佛被哽住了,她咧了咧唇,笑了起来,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也不管身边还有旁的人。
就算她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一世的任务,不断的提醒自己是为复仇而来,到了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她到底还是动情了。
情之一字,最是无奈就是你根本无法操控,它来了,就是那么的突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是宋弈晟已经扎根在她的心中,无法拔除。
紧紧的拥着他,只有这样,才能慰藉离别这么久的相思。
她的情绪,他能察觉的到,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捋着她的发丝,心里空缺的一块,好像也填满了。
“王爷,夫人,外面凉,还是先回房里再慢慢说!”安福上前一步说道。
慢慢的松开手,鸾音看着他,有些羞涩的笑了起来。
手挽着手,朝着屋子里走进去,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
喝了一碗姜糖水驱寒,鸾音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了。
“还好你没事!”宋弈晟温声道,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干,但是毛毛躁躁的扎在手心里,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皇后死了!”她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这么一句。
点了点头,宋弈晟道,“我知道!”
“皇榜通缉,说是我谋害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轻笑的,觉得很是讽刺。
“我也知道!”宋弈晟点头,离开京都,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信吗?”她问。
“你说呢?!”宋弈晟反问,眸子晶亮的看着她。
唇角微勾,她笑了起来,是的,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问。
如果以前彼此还有什么疑虑,在经过这么多风雨以后,也合该烟消云散了。
“铁血十三骑,你训练了多久?”想了想,她翻个身问道。
“六年!”他说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却已经知道要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不为夺位,也为保身。
六年,比她想的还要久。
“那这里你又建设了多久?”她接着问。
“八年!”确切的说,八年前他偶然发现这里,那时这里困苦不堪,他当时是一时不忍,顺手帮了一把,后来就这样建设了起来,慢慢的,也成了自己的一个可以藏身避难的地方。
鸾音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
“你笑什么?”他轻声的问,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直视着他的眼睛,鸾音说,“我 原以为机关算尽,凡事尽在掌控之中,却原来,自己不过是个局内人,我看画,却不知自己身在画中!”
宋弈晟也笑,“没有人,能把所有的事都算计进去!”
“你做到了啊!”在她眼中,觉得他已经做到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说,“如果真的做到了,就不会让你滞留在京都,如果真的做到了,不会让乐阳远嫁,不会让父皇横死,不会……”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那是他一生中最意外的一步,遇到她,而后步步行差错偏,没有当日的犹豫,她不会成为他人妻,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一步错,步步错!
鸾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莫名的,心中居然有股酸意泛滥,不由得鄙视自己,居然也开始拈酸吃醋起来。
最最让自己鄙视的是,她分明吃的还是她自己的醋!
宋弈晟的心中念得是她叶鸾音,如今躺在他怀中的,是披着燕小鱼外皮的叶鸾音,由始至终,他的生命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还有什么好吃醋的!
看着他飘忽的眼神,鸾音咬了咬唇,抬手将他的颈项拉低一些,然后果断的印上他的唇。
宋弈晟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将她也紧紧的环抱住,加深了这一吻。
多日的相思,想念,全都尽数化在这一吻中,仿佛只有唇舌,才能贴切的表达他们的思念。
许久许久,鸾音睁开眼睛,看着他,才发觉他的面色是那么的平静,脸色虽然还是白皙,却不是病态的苍白,而且甚至有一点点红润。
就算是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刚刚结束一场热吻,这面色,这气色,也未免太好了,哪里像刚离开京都的垂死之人?!
不由得心头一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王爷离开京都的时候,是装病?!”
宋弈晟摇摇头,“御医都来过了,怎么会是装病?”
“御医可以收买啊!”她拧起眉,一手把向他的脉搏,果然跟离开京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明明有力而沉稳,是再健康不过了。
心头又惊又喜,但是也疑窦重重。
“就算可以收买身为皇后兄长的御医,我能收买的了你吗?”抬手在她的鼻头刮了一记,他笑着说,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
坐直身体,鸾音还是不解,“莫非这世上有什么可以掩人耳目的药?”
可是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她当然不算医术多高明,但是好歹也算见多识广,这样奇特的药,怎么会没听说过,也没有听落]子提过啊!
“当然没有!”喝口水,他也递了一杯给她,“这些日子赶路,一定渴了吧?”
接过茶,她还是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看来,如果自己不解谜,她估计今天连觉都要睡不好了!
宋弈晟笑了笑,“很简单,想要骗过所有人的耳目,只需要做到一点!”
“什么?!”她紧追着问。
“真病!”丢出这么两个字,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真病?!”她想了一会儿,“王爷是说,你离开京都那会儿,是真的生病,身子真的如此?”
他点头,“想让一场大病好起来不容易,想要生病,还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瞬间,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可怕,又是何等的强大,为了离开京都,他甚至可以去摧残自己的是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