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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心底比她更乱，那一刻，我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思绪飘忽半响，唯一想做的，就是远远地逃离现场。
因为我宁可相信这是一场噩梦，一场我只是不小心掉了进去的噩梦，碍于一时间找不到方向，所以无法抽身开来。
“木木……”看到我这个样子，女人似是怕我不信，便又趁热打铁，“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做DNA，也总比在这里……”
“不要说了！”我冷冷地打断她。
别说了，求你，哪怕是为了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点念想，也好。
“你究竟是要自欺欺人还是……”
“求你别说了！”我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她，大脑乱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你让我静静好吗？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去想……”
女人被我过激的反应惊讶到，她几乎无法阻止我的离开。
我也没有理会她，缓缓地转过身，迈开一步，下一秒，就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我一刻也无法在这里呆下去，就好比我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个残忍的事实一样。
我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毫无生气地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漫无目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脚底隐隐传来麻木的感觉，但我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到后来，渐渐稀疏了起来，迎面而来的风竟也有点沁凉，我抬头看向深沉的夜空，刹那间才恍然惊觉，已经接近深夜了啊。
我搓了搓手臂企图取暖，举目四望，车辆川流不息。
我独自一人站在深夜的街头，无所适从。
那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再次重重地袭上心头，像一团粘稠的浓雾，挥之不去。
我寻了个石阶坐下，将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膝间，然后用手臂缓缓地用力圈住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内心才会好受点。
“姐。”
突然一道刻意放低的熟悉嗓音在前方响起。
我心下一突，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只见正前方约摸五步遥的地方，站着一少年，面容秀美，又因为身材高挑，便带出了些许少年的朝气。
那人喘着气，看着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我有瞬间的眩晕，仿佛溺水的人抓到的救命稻草一样，唯恐是错觉，使劲睁了睁眼，不确定地喃声问：“小……睿？”
下一秒，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家里那张熟悉的床上，许是清晨的光景，有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窗户拉开了一点，可以瞥见不远处池塘边上的榕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嚷的几只小鸟。
“你醒了？”
我回过神来，转过头，往声源处看去。
庄睿正站在门口，眼里藏了情绪，他看了我一眼：“醒了就起来吃早餐吧。”
转身走了。
一顿早餐下来，两人无话。
我觉得十分不自然，一方面是由于那个难以启齿的事实，另一方面便是，我能时不时感觉到庄睿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我甚至不敢抬头看，匆匆忙忙地喝完碗里的粥，碗一搁，就要回房。
“昨晚你去哪了？”
我蓦然止步，心想，终于忍不住要来问了啊。
“毕业聚餐啊，你也知道。”
“我听李絮姐说，你很早就离开了。”庄睿在我身后毫不留情地揭穿我。
“后来……撞见我妈了。”我一直不敢转身，竭力保持冷静。
身后却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
“是吗？”庄睿明显不信，他来到我面前，脸上明明带了笑意，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那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
我还来不及辩解，庄睿一把抓过我的右手，那动作有点狠，我试图挣了挣，没成功。
庄睿极具耐心地帮我一根根地掰开几乎要掐入血肉的手指，用力拽到我跟前，冷冷一笑，“这是什么？自残吗？”
真相被揭穿，我知道此刻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如纸，难看得可怕。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冷静：“小睿，我……”
“算了，”庄睿放开我的手，他用手背贴上自己的前额，语气缓了下来，“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问吧。”
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今晚有空吗？”庄睿问得猝不及防。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明白他的意思，才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有，高考完我有大把时间。”
庄睿点点头，又情绪不明地问：“会在家吧？”
“嗯。”我想了想，回答他。
最近还真没什么事做，也想着给自己松几天。
过几天酒店就开始招收暑假工了，到时就会忙起来。
我发觉自己无法闲下来，对时间的悄然而逝有着终日的惶恐，总觉得虚度了一天的光阴，就是在慢性自杀，人的一生短暂不说，还仅此一次而已，太宝贵了，我不得不珍惜啊。而那种不踏实感，碌碌无为感，就会像一张网一样，密不透风地将我隔绝在空气之外。
那是一种呼吸窒息到几乎要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不知道庄睿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也许是相处得有点久了，我总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不同寻常。
于是，这一天我都心神不宁。
中午去了一趟楚旭日家，帮他买高一的参考书，这孩子就要升高中了，成绩还行，只是不肯再放多点心思到学习上。他就是这样，觉得过得去就不会再管了，比安于现状好一点，但也没到为学习卖命的地步。
楚旭日其实很看不惯我这种整天埋头学习的人，他觉得我很可怜。没错，这是他亲口对我说过的话，我记得一清二楚，这话就像一根刺，时不时地刺一下我的心窝。
他说，说好听点我是在拼搏，难听点，那就是在用生命拼成绩。
这是傻，是对人生的不负责任。
很奇怪，他这样说，语气如此尖锐，言语如此刻薄，我竟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他的话，我竟被一个小屁孩堵得哑口无言，因为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接受，出生于富裕家庭的少爷压根就不会懂得生活在社会底层劳苦群众的艰辛困苦。在他的世界里，很多丑陋肮脏的人和事前所未见，他被保护得太好。甚至人生观也无法幸免，这就让他有了一种这个世界是一个美好童话的思想，根深蒂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