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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庄睿却不在屋里。
有冷风从门外吹进来,带着潮湿的水汽往里钻。
窗外,风声乍起,四周黑得就像一块经年未洗的抹布,阴森而清冷,毫无人气。
我站在门口,突然心头狂跳,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庄睿”。
没人应答,只有狂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砸得窗户啪啪作响。
我冲进两间房把所有窗子关上,再次冲出来的时候,大雨已经铺天盖地地冲刷下来了。
“庄睿!”我心底空荡荡的一片,用尽全力对着楼下大雨滂沱的夜色再喊一声,却被无情地淹没在倾盆大雨之中,连一点回响都没有。
“小睿……”我转身就冲进屋里拿了手电筒和雨伞,不顾一切地跑下楼,冲向大院。
天地间依然黑沉沉的一片,世界仿佛只剩下茫茫雨水。
我的小睿……到底去了哪?
我用力推开大院的木门,从天而降的雨水夹着风扑面而来,我被生生逼退了两步。
我打开伞,却被夹着雨的大风一刮,硬是反了伞骨,扣在门缝里。
我只觉心底瞬间慌起来,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肆虐的雨水泼进来,衣服瞬间就湿了。
我把雨伞往旁边一丢,抓着手电筒就要冲出去,一道闪电倏地在天边劈开,如虹般撕开漆黑似墨的上空。
借着这片刻的光芒,我看到一道人影在茫茫的雨帘里往这边跑过来。
“小睿……”我的手用力地抓在门框上,心底瞬间死灰复燃,想站稳,却发现双脚发软,仿佛透支过度,整个人再也没了力气,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
庄睿从外面冲进来,像一道光芒劈开茫茫雨帘,闪到我跟前,一把扶过滑到地上的我。
他企图用力托起已经蹲坐在地的我,却多次无果。
我试图抓过他的手臂,却因为手打滑,徒劳无功。
我改而去抓他的衣袖,努力地把他拽到自己跟前,抬头看他。
庄睿衣衫尽湿,雨水顺着他精致的眉眼往下淌,被打湿的柔软发丝乖顺地贴着前额,唯有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映着背后漆黑如墨的夜空,亮得惊人。
“小睿……”我用尽全力去抱住他一边的手臂,不愿撒手。
“姐……”庄睿静默了片刻,然后在我面前蹲下身,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我们回去,你先松手。”
我定定地盯着他,意识出现了瞬间的空白,好半响才愣愣地松了手。
庄睿捡起地上的雨伞,然后捉过我双手绕过他的脖子,背着我走进大院。
楼道里很黑,越往里就越静,外面的狂风暴雨声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我静静地伏在他的背上,我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们的心跳离得那样近。
我在黑Ⅰ暗中睁着眼,感觉有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来,混着脸上冰凉的雨水,瞬间失却了它原有的温度。
庄睿的脖子很细,仿佛一捏就断,我不敢圈得太用力。
他身上有一股少年特有的体香,淡淡的,如同晨间那股浸染着露水的花草清香。
这是庄睿第一次背我,他的脊背单薄而稚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让人心安。
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在狂风暴雨中张开双臂,为我营造出一片安全港湾的准备。
这样的庄睿,对我这样好的庄睿,怎能不令人喜爱。
家里的门打开,每一间房的灯都亮着。
这段时间,遇到下雨天不再像以往一样停电得如此频繁了。
我进房里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庄睿正在厨房里煮东西。
空气中隐约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道,苦中带甘。
我凑了过去,往锅里瞧去,问:“你在煮什么?”
庄睿的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耳尖竟也隐隐发红,他敲了一只鸡蛋进锅里,低声说:“你先别问。”
没等我继续开口,他无奈地放下勺子,双手搭上我的肩,扳过我的身,不由分说把我推出厨房,温柔却又不失力道:“你就别问了,等下你会知道。”
“我……”经他这么卖关子,我越发好奇,刚转过身,身后的门却一下子合上,将我隔绝在外。
我有点气馁,叹了一口气,只能坐在桌边干等。
没多会功夫,厨房的门被打开了,庄睿端着碗走了出来。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看到庄睿把一碗类似青菜汤的东西端到桌上后,顿时大失所望。
我以为他如此认真地在厨房忙活,会是山珍海味这类,没想过竟这样不起眼。
庄睿似乎也不知要怎么解释,他低咳了一声,把汤推到我跟前,语气竟有些无奈:“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反正不至于害你。”
庄睿的一番话堵得我无言以对,我定了定神,捧起碗喝了一口汤。
这味道真是怪极了,我自然明白庄睿没道理会无缘无故给我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必定是与平时不一样才会要我喝。
不一样……
我的大脑顿时如同雷击一般,要说不一样,确实和平时不同。
我看了庄睿一眼,斟酌着开口:“你……”
“你先把它吃完。”庄睿的语气竟变得有些急,像是无奈之后的无措。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端起碗,再也不多语,一口气吃完,连汤渣也没剩。
看到我搁下碗,庄睿似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对此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定然是有利于生理期间的女性,庄睿不好意思启齿,我多少也能明白。
可是,我却心疼他冒着狂风暴雨为我摘来这些,我不敢说他这份心自己有多感动,却绝对可以堵得我心口一抽一抽的。
“这是什么?”我问。
庄睿一怔,似是有点惊讶我只是问这个问题,而不是其他。
庄睿垂下眼帘,低低地说:“……益母草。”
我听说过益母草,却不知道它有这种用处,更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然而,我感激于庄睿的细心关怀,所以也不多说,端起碗,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小睿。”
庄睿似乎被吓得不轻,整个人有点局促不安,眼神飘忽:“……没什么。”
这个反应让我瞬间有一种以大欺小的罪恶感,果然,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当坏人吧。
我笑出声,庄睿懊恼地盯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