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你怎么了?”翠红沉浸在无限羞赧与喜悦之中,过了一阵才感觉到身边的人儿脸苍白得厉害,好似马上便要不省人事,忙担忧的扶住洛悠然。
“柴火冒的烟太呛,我嗓子不舒服”洛悠然猛地咳嗽几声,差点要吐:“没事的,喝点水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翠红情拍洛悠然的背,神色关切。
“不过是染了点风寒,没事的。”洛悠然推辞,又是一阵咳嗽。
翠红心软,眼前的人病成这样,她不能放任洛悠然不管,便焦急的对身后掌厨的道:“掌厨,翠红知道身为奴婢不应该偷懒,可离殇她病成这样,再撑下去恐怕是要不行的,您行行好,给她几天假成不?”
方才心切,翠红转身说完这一席话,才意识到大家看她的眼神,和以往完全不同,有嫉妒,有怨恨,也有喜悦,一些眼红的人见着要对上她的目光,还刻意的收了回去,好像是在害怕。
对啊,王爷说晚上要她去侍寝,说明她的身份不同了,虽说可能只是个妾室,也是要好过奴才的。那么,她们从今以后就不会再受这些个势力眼欺负了。
“哎,翠红,你开口那是自然能让她休息的。”掌厨变脸比翻书还快,对着翠红讨好的笑:“你若是有事忙,也可以去忙你的,厨房里不缺人。”
“那就谢过掌厨了。”翠红轻笑,大叹有身份就是好办事。
翠红出身贫农,进入王府只不过想讨口饭吃,谁知能有机会得到王爷的临幸,那是让她万万不敢奢望的。一想起项恒风华绝代的俊颜,还有他暧昧的话,翠红的脸再次泛红。
“离殇,我扶你去休息。”翠红羞涩的握住洛悠然的手,带她往外离去。
洛悠然点头,跟着翠红的步伐走出厨房,在接触到外面大把阳光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很冷,冷得她要盖上厚厚的几层棉被才能御寒。
炎夏灼人,明亮的光照在大地上,好似要把一切都烤熟。知了在树皮上停留,煽动翅膀发出聒噪的声响,纵使心情再好,也要被它惹得烦躁,非要拿扫把打它一顿才解气。
两道身影挨拢着,并肩走在石子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翠红是因为洛悠然生病不想叨扰她,洛悠然是因为翠红和掌厨的事心绪不宁。
项恒是个什么样的人,洛悠然虽然没有与他相处多久,却是明白得很。那妻妾成群的薄情男子,连人命也可以淡然视之,更何况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发泄工具的女人?翠红今晚成了他的人,且不说王府里二十五位妾室怎么对付新宠,就连项恒本人,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吧?
而掌厨,洛悠然仅凭自己的感觉去猜想,的确不太理智。但现下情况紧张,洛悠然不知杀了离殇的人还会不会找上她,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头绪,她都不想放过。
“离殇,今晚你来帮我好不好?”翠红突然开口,小心翼翼的避开“服侍”二字,她太过珍惜与离殇的友谊,怕离殇听了和她颤声距离。
洛悠然闻言,心中不觉紧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才抱歉的开口:“对不起翠红,我身子不太好,恐怕不能……”
今晚是项恒与翠红的夜晚,她还有事情要查,关系到她的性命,她不得不拂了翠红的意,尽管在她的心里,从来不愿意拒绝翠红,因为翠红的好都是别人无法比也比不上的。
“奥……我知道了,那你就好好休息。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肯定不敢为难你。”翠红明显有些失望,一想到洛悠然方才咳成那般模样,也不做强求。
“对了翠红,你知道掌厨平常都爱去哪?或是住在什么地方吗?”洛悠然想起自己对掌厨的行踪一无所知,便选择了询问翠红,毕竟翠红与离殇感情最好,平常闺中密语肯定也会提及多少的,若是掌厨真与离殇有瓜葛。
“你问这个作甚?”翠红不解,脚步还是轻轻的等着洛悠然。
“没有,他给我放了那么几天假,心里肯定不舒服,我当然要好好谢谢他咯。”洛悠然胡乱扯了个谎,倒是合情合理。
“也对,掌厨在厨房里工作,就算以后你不用到他手下去了,但接触肯定是会有的,还是你有心。”翠红巧笑。她一直都知道离殇很聪明,只是没想到心思也很缜密,便告诉她,掌厨平常就住在西面厨子住的房里,除了要置办菜什,基本都不出门。
夜幕很快降临,茂密的树林枝叶参差交叠,在暮霭中似是一道屏障,黑漆漆的,几许阴沉从中而来。
翠红天一黑就被人带去梳洗打扮了,只留洛悠然一人呆在房间里。
洛悠然看着暮色,等了一个时辰才出门。她怕翠红突然回来,发现她是以病为由要出去,到时候翠红问起来,她是一点都不想让翠红知道她怀疑掌厨的事,有道是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洛悠然不想让翠红成为第二个被灭口的人。
天其实还算不太黑,不用点灯还是能看得清石砖铺的小路,但毕竟是王府,长廊上的灯笼已经在夜还未黑尽以前便早早的点燃了。洛悠然就着光,朝着西面直走。
待走到一方矮宇前,有家丁从里面进进出出,看到洛悠然都是嫌恶的表情。
前日才有家丁死了,听说死前见到的就是“离殇”。大家都觉得晦气,好似谁挨着“离殇”一星半点就会当场毙命。也对,一个容貌骇人的女子,纵使内心如何善良,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丑陋不堪。洛悠然如是想,虽然她并不知道真正的离殇是哪种人,但从别人对她的态度来看,是从未伤害过别人的。
洛悠然并未在意,这些时日来遭受的冷眼多了,逐渐也就习惯了,转身往矮宇旁的一间小屋走去。离殇说,掌厨的喜欢一个人,因为操的一手好菜,有数位妻妾夸赞,便从王爷那请得了这一人住的小屋。
渐渐走近小屋,里面有两个声音传来,洛悠然听得出一个是掌厨的声音,另一个不知是谁,脚步在离小屋前止住了。
“东西埋好了吗?”声音,是掌厨。
“早就埋好,五日前就埋下了,你倒是神慌得很,难道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
“就因为太清楚你,我才问。”
“……”
听到这里,洛悠然再也听不进去,忽然浑身一僵,脸色苍白得可怕。五日前,就是她穿越的那天,那个晚上,离殇死了,她来了……
是,是掌厨?真的是掌厨!所以,今天早上感受到的怨目也不是她的错觉!然而离殇与掌厨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居然逼得掌厨要杀了离殇,洛悠然全然不知。那么接下来,他会如何对她?对待分明已经死了,又出现的“离殇”?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洛悠然还未回神,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
掌厨在前,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边受了极度惊吓的洛悠然,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颇为不悦:“刚才你都听到了?”
洛悠然浑身一震,哆哆嗦嗦的抬头,背上已经汗湿一片,张了张唇,嗓子仿佛一瞬间哑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屋里的另一个男人后面出来,转眼瞧见掌厨对着“离殇”,而“离殇”一脸害怕的表情,拍了掌厨的肩就调侃:“她你都吓唬,做什么呢?”
语气虽然是对着掌厨,但里面的鄙夷与不屑明明白白,听在洛悠然耳中,她不由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男人,这种口气,他是认识离殇的,刚才又说帮掌厨埋什么。洛悠然细想下去,心中“咯噔”一下,脑海里出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躺在泥土中。脸色更是白得几乎透明。
对于离殇这个人,洛悠然终于了解了一些,那就是——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十分懦弱,甚至懦弱到杀了她的人亲眼看到她“复生”,也丝毫不畏惧,还面不改色的表现对她的不满。
一个懦弱的女人,活了,再杀一次,不就好了?洛悠然脑袋“哄”的一声炸开,隐隐听见掌厨哼气。
“算了,你来找我作甚?”
“我,我来是想谢谢掌厨心善,放我几天病假。”洛悠然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抖着手递上一点银子。
“哼!翠红高升了,你倒有福了,亏你还记得我。”掌厨接过银子,走了出去,走到一半犹豫了片刻,复回头看了一眼洛悠然道:“注意休息,别白白浪费了这几天的假。”,然后,带着那男人走出了院子。
洛悠然心如擂鼓,震耳的鼓声打得她头晕目眩,尤其听到掌厨那一句“注意休息”,让她想到平常看电视剧时,有些人也会这么说……
不敢往下想,洛悠然拼命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尽量不被人看出来,匆匆离去。
她,要去找离殇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