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悠然拿着瓷勺的手一顿,不由身体轻颤,抬起头时,一双似有金蝶扑扇的眸子正冷冷的瞪着她。
无限耀光在他的身后刺眼无比,那么一个清俊的容颜,却是宛如地狱修罗无人敢近。
她难道又做错了什么?
不及思考,洛悠然只觉手中的碗一空,待反应过来时,翠红竟端着碗将粥一饮而尽!
只一瞬,翠红俏脸惨白,捂着肚子跪倒在地,洛悠然反射性的去扶,猛然一声“噗!”,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粘稠的液体洒在她的手上,几乎要烧伤洛悠然的皮肤。
“啊~”不知是谁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接着有人震惊的喊出来:“杀人啦!”
一切都太过突然,王府里的小妾们大多也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女子,不然项恒也不会容许她们呆在府中,毕竟女人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幌子,只要她们安分,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带着她们的小得意做妾。
但死人她们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们面前忽然就流血不止,着实把她们下丢了半个魂。
洛悠然手中抱着翠红,半晌才从女人的尖叫声中惊醒,呆呆的看着翠红一口一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竟是说不出半点话。
怎,怎么?翠红怎么?
项恒如狩猎者一般的目光盯着正厅中央呆滞的女子,英眉拧作一团,握紧双拳,大步走进去,对着身后的妻妾道:“你们都给本王退下!”
莺莺燕燕自知此事非同小可,谁也不敢往项恒的怒火口上撞,推推嚷嚷忙不迭挤到门外,却是谁也未离去,都怕这事担到自己头上。那可是王爷的第一个骨肉,依王爷的脾性,此次非要拿人那胆大包天的人的性命偿还不可!
思及此,小妾们乱作一团,皆是在找那送粥的小丫环。
屋中,项恒宽阔高大的身影立在洛悠然的身旁,他浅淡的看着她好似痴儿一般一直盯着她的手,心中不觉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情绪翻腾而起。
这女人,居然要替翠红试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傻的人?若不是近日内奸之事紧急,他派人将府里的妻妾都一一监视,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洛悠然愣愣的看着翠红,她昔日红润的脸颊已是泛青,口中的鲜血依然横流,丝丝浸入洛悠然的衣衫,染红了一片。
“傻,孩子,不,要,怪我……”翠红无力的想要抬手握住洛悠然的,就像以往那样,洛悠然握着她,给她希望一般。
洛悠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渐渐缓过神,霎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翠红,你作何要自杀?那碗粥有毒啊,你,你……难道你不要我了?”
她呜咽抽泣,她不明白,翠红怎么会要自杀呢?当项恒出声制止她的时候,翠红就应该知道粥里有毒了才对,可是,她怎么会抢着要喝的一滴不剩?
而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啊,那可是一条生命,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她怎么舍得?怎么忍心?翠红不会这样的,她绝对不会这样的!
“离殇,别哭,其实,是我自愿的,你不要怪任何人。”翠红颤着嗓子开口,光是说话便很吃力:“我,最幸运的,是,遇到你,怎么,会不要你?”
说完,鲜红的血液再次顺着她的唇角倾泻而出,血柱如泉,腥甜的味道弥漫的整间屋子。
洛悠然惊惶的看着手上越来越多的血,一时才想起来叫大夫,哭着便喊:“快来人!快叫大夫啊!”
“不,不用了。离殇,你真的,不要怪我……”翠红反反复复的说着,细若蚊呐的话语只一阵清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不!不会有事。大夫!快叫大夫!”洛悠然浑身都在颤抖,她难以想象失去翠红的她,还有什么意义?在这无情的世界中,又有谁才会是她的力量?
然而,翠红自知她的情况,秀眉微蹙,气若游丝道:“离殇,你不要怪我……没有我,你也一定,可以,去,追吧,你想要的……”
带笑的眼慢慢合上,终于,她还是害怕得没有说出口,她只希望,“离殇”不要怪她才好……
项恒默立在一旁,整个过程中,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没有一丝的惋惜,甚至连细微的哀然也没有。唯一在他心中狠狠划过的一句话,便是“追吧,你想要的”。
他目光越发阴森,死死的瞪着瘦弱的洛悠然,她的啜泣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她,要做什么?她,要追求什么?
洛悠然已是哭得头脑发昏,模糊的视线里一片混乱光影。她抱着翠红,嚎啕大哭,凄厉的声音直冲房梁,仿佛要撕毁所有。
“她,该死。”项恒咬牙切齿的声音自洛悠然嗡嗡作响的耳边响起,之暴戾,之绝情,也彻底凉透了洛悠然的心。
“你,说什么?”洛悠然现在才注意到,原来项恒一直站在她身旁。
她的耳中还是项恒的那句话,那句简直禽兽不如的话!他怎么可以……
“本王说,她该死!”项恒一字一句的重复,斩钉截铁的看着洛悠然,冷漠的目光,诉说着他对翠红的不屑一顾。
“项恒!你这魔鬼!”洛悠然气得十指发抖,苍白的唇被她生生咬出一排血色的牙印:“就算是怀了你的孩子,你也一点都不在乎?”
她终于明白了,是他害死的翠红,他就是罪魁祸首!当初翠红从书房回来以后便魂不守舍的,总是要她不要怪她,她还纳闷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结果便是,翠红的性命,还有连这个世界都没见过便早早离开的孩子吗?
他真的好狠!难道,就因为不是心爱的女子的孩子,他就不想要吗?连着为他怀孕的女人一起除掉?否则,翠红怎么会自杀?她怎么会舍得自己的骨肉?!
“怀本王的孩子?”项恒冷哼,清俊的容颜染上一层薄博的冰霜,极冰之音在洛悠然耳边如落重锤:“本王一直服用避子汤药,她何来怀本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