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目的地也落空了,而且地下油罐里的油也是凭空消失。
臧檰无奈地关上油罐门,边站起身边吐槽:“这孩子是有多饥渴啊?”
“不造。”战无双接话,手中刀挽出一片白色遮幕,刀光剑影中带出道道黑色腐血,勾走无数哀凄魂灵:“快点召藤蔓!”
“知道知道。”臧檰懒洋洋答应,响指一打翠绿藤蔓破土而出自动卷起七人将其丢到了附近的屋顶上。
“看来这儿的首领发现我们了。”战且惜站在屋顶边缘,挥袖打掉飞来的火炎,垂眸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丧尸,如此清清淡淡道。
暮曦城满不在乎摆手:“那又怎样?反正我们的目标只是汽油,又不去招惹它。”
“可是我们干掉了它众多手下,不也是招惹它么?”微生铖澜捏碎飞射来的水弹,提醒这很可能的情况。
“也对。”暮曦城做恍然大悟状,然后伸直手臂做了个GO的手势:“那么我们——”
黑色的触手无声息地悄然而至,卷缠上目标。
“走——”
触手猛然施力,目标脚下一个趔趄,被拽离原地。
“吧——”
还没反应过来的暮流年在众目睽睽中被拖走,随着抓捕物几个起落后消失在了一栋大楼背后。
“——流年!!!”
惊天的嘶吼在广大的空间里回荡,暮曦城目疵欲裂地看着暮流年消失的方向,想都没想地就向着暮流年被掳走的方向奔去;战无双众人跟在后面,远程攻击将暮曦城前面的小怪清理干净。
可是才跑出一段距离,脚刚踏上一栋房顶,周围便骤然扭曲,迷幻的色彩在眼里扭转出惑人的旋律,然后渐渐透明,显露出诡异的场景来。
战无双垂眸站在花红柳绿的河堤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幻觉?传送?另一个空间?
不管怎样都逃不出一战的结果。
双脚分开站稳,放松身体,战无双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吐出后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一瞬间沉寂,浩瀚的黑暗里连声音都没有残余,在这深渊般的寂静里,战无双却不知为何感到安心。
但突然地安静的空间里荡开了水波样纹路,然后从涟漪中心窜出了怪异的气息,犹如雾气一般的物体化为利刃,带着狰狞的食欲直刺而来;战无双后退一步,手中刀横前挡住这一击,手腕一转刀刃卡住攻击物体之间的缝隙,在另一边的攻击袭来之前将其砸向地面的同时也借着反作用力跳到了高空中。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底下正看着她嘶吼的东西长得像一只兔子,耳朵尖长端顶如墨染色泽浓得发黑,除了这里和鼻子眼睛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白,不过可能是因为疏于清理所以泛着陈旧的黄色;也就比自己的小臂长一些的身高,牙齿和爪子尖利得像是刀刃,大概因为常用所以磨砺得雪亮而狰狞。
如果是以前战无双大概会想这只兔子怎么长得这么小是变异不完全么然后猛攻,现在却不敢掉以轻心了反而还要逃远一点小心防备。
还记得学习的时候老师曾让她出去做任务路过书店时顺便搜索其余的志怪小说,叮嘱她闲暇之余自行翻看学习,正好住院期间她除了练习异能锻炼身体就没事干了,闲极无聊的情况下随便翻看了一下其余的书册,于是里面某些偏合她口味和觉得反差大的异兽都被她记在了心里。
东海有兽名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畏之,盖吼溺着体即腐。
——这是名为《偃曝馀谈》的一本书里她觉得不可思议以至于印象深刻的兽类之一。
明明是小小一只兔子一样的兽,却狮虎畏惧且有搏龙之能,尿液能腐蚀血肉,如此反差怎不让人印象深刻。
轻巧落地,马上又往旁跃开躲避早已蓄势待发攻击而来的兽爪,战无双收回柳叶重新召出斩马,横挥而出与刺来的利爪碰撞在了一起。
金属相撞的嗡鸣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
似乎是感觉到目标的不好惹,犼与战无双刹那地短兵相接后后跳出一定距离便定在了原地低咆着直直盯视这儿,而战无双也采取了相同的做法站在原地瞪着犼;只是她面上紧绷看似无事,手中的巨大斩马却是不断颤抖着嗡嗡作响连带着执刀的手臂都在颤动。
在刚刚的冲击中手已经麻了。
好在犼现在多少有些忌惮自己了,正好利用它犹豫进攻的时间来恢复,否则自己只能用闪躲来确保安全,可这样不但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会消耗自己的体力。
这一场战斗自己的优势在于灵长类灵巧的肢体与空间里的各色武器,劣势却是力量的差距与武器的容易脱手。
对方毕竟是兽类而且还是凶兽类,虽然自己也不是没有和兽类战斗过但那都是普通的变异兽,和面前的这家伙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再加上那腐蚀性的尿液……等等她今天不会又要削肉了吧?
正纳闷地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传来物体破空的声音,战无双下意识地横刀在前挡住攻击,却因为冲撞的力度而往后滑动了些许;一把将斩马刺入地上作为缓冲,堪堪站稳的时候犼却直接从侧后方扑咬了过来,她连忙将斩马作为支点抓着刀柄来了个倒立躲过这一次扑咬,于是犼掠过她咬到了一棵树上,上下颚一阖有战无双腿那么粗的树干就这么生生断掉了。
如果刚刚没躲过,如果那是自己的腿……
战无双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不过没时间多想了因为犼又攻过来了,惊人的跳跃力不止让它速度迅捷也给予了它从空中猛攻的能力,至少战无双就眼睁睁看着它“呸”一下吐掉了嘴里的渣滓木屑后就一下蹿升了十几米然后用优美的抛物线飞了过来。
然后她下意识地拔出斩马对着即将接触的它轮了过去。
全垒打!
看着用更加优美的抛物线飞向天际的犼她如此想到。
先声明她可没学过棒球。
——不过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那么你们还太天真的了。
因为一分钟后,犼以突然长到了一米的身高,重新吼叫着奔了回来。
战无双,躲避尿液逃跑马拉松,开始。
·
要说臧檰这辈子最讨厌的是什么?
一是没钱,二是没钱,三还是没钱。
不过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先不说钱光是新的家人就足以抹消他所有的贪念。
可是贪念被抵消了不代表埋藏在心底的恨意也被抹消,至少那最开始的恨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的。
还记得那时候下着冰冷的大雨,天是灰色的地是灰色的世界的每一寸都是灰色的,他被那个人牵着手踉踉跄跄走在道路上,雨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带来寒冷的气息,而那个人却穿着雨衣撑着伞,完全不管双方之间的步伐差距只是自顾自地拖着他往前走。
他想抬头去看那个人的脸跟她说自己好冷好累,可是嘴才张开雨就落进了嘴巴里,滑入喉咙引发咳嗽之后他也消了说话的意志,直到下一次的累意积累,周而复始。
最后两人停在一栋陈旧的房子前。
那个人让他等在门前自己进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看到他就一把抓住他将他丢向了跟来的人那儿,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入茫茫雨幕中。
他下意识地跑出去想要跟上那个人,那人却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然后转身再也没回过头。
他只能看着她默默远走。
后来他被那个人身后跟着出来的人收留,在学名社会福利院常用名孤儿院的机构里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光,从一开始的等待那个人直到渐渐心死最后接受现实,他用了如此多的光阴来模糊那个人的岁月最后却还是无法做到不去恨她。
越恨就越爱,越爱就越恨。
“……可是我不认为我会不忍心攻击您。”
绿色的荧光在手中滋长蔓延,逐渐地逐渐地生长缭绕出尖长的利剑;臧檰抬起覆上坚实铠甲的手,荆棘在其上盛开出毒蛇吐信的悲切。
阴霾在眼里绽开曼陀罗的花朵,拖曳出的弧光遥远漫长如回到从前。
他看着面前笑容温婉的女人,岁月在她身上刻画下痕迹,却无损她的美反而更增加了韵味。
可面对如此美人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利刃深深刺入了其心脏中央。
随着血液飞溅他的笑在脸上绽放。
“您说对吧?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