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皇帝高高坐在皇位上,漠漠听着下面臣子的奏报,而后发表意见。
喻相仍意气风发地滔滔陈词,几个大员也适时地随声附和着。
当提到近日淮南大水时,皇帝发了话:“今日刚得的八百里奏报,淮南一带灾情要比朕想象的严重。过万百姓们流离失所,当地官员还趁机发国难财,激起了民怨。如此下去,朕担心会有暴动的危险。所以,朕决定派一名钦差下去处理此事。你们看,到底派谁去?”
喻相立刻站了出来,“臣举荐二皇子去赈灾。”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看着几个连连附议的官员,曹恒没有说话,转眼看向吏部尚书宋炎,淡然道:“宋炎,你觉得呢?”
宋炎想了想,回道:“臣认为四皇子处事果断冷静,为此次赈灾官员的最佳人选。”
曹恒又看向曹晔,问道:“曹晔,你说说看。”
“儿臣认为,淮南一带,不仅需要安顿难民,平息暴怒,还需整顿吏治,彻查救灾款项的使用情况,并修缮堤坝。这就要求所派钦差既要亲切和善又要有雷厉之风,还要具有较高的身份官职,以此才能安抚难民,也才能压得住那些官吏。而太子殿下正好具备了以上几点,故臣推举太子为钦差大臣!”
听他这么说,曹磊心中暗喜,淮南那边有几个官员可是他太子的人。那趁机发国难财的说不定就有他们掺合着,刚才他还犹豫着该怎么保住那几人,曹晔这一举荐可是正中了他的意呢。有他的举荐,再加上他的人推波助澜,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不由暗自舒了口气,低着头静静听着其它大臣的发言。
曹恒眼神扫了一圈,又问道:“其它人还有什么意见?”
这时,兵部一个将军站了出来,“臣认为四皇子说的有理!臣举荐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那将军一说完,***的人也适时站了出来。
曹恒把眼睛转向一直低着头的太子,问道:“曹磊,你怎么看呢?”
曹磊咬了咬牙,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父皇都这么问了,他当然当仁不让,朗声道:“若父皇将此重任交到儿臣手上,儿臣自当不负所望,办好淮南一事!”
曹恒摆了摆手,“嗯,那就让你去吧。其他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奏的?”
环伺一周,见众人低着头没说话,曹恒便举起了一本奏折道:“朕这里倒是有个折子,需要跟列位臣工好好讨论讨论。曹晔,你拿去念念!”
“是!”曹晔接过奏折,冷着脸一字一句念起来:“臣上奏掺一品大员喻刚。喻刚,身为宰相,却贪赃枉法,与吏部侍郎梁林暗中勾结,中饱私囊,买官卖官。仅以今年吏部授予的官员名单为例,十五人的名单,竟有八人曾送礼于喻刚,而送礼越多越贵重得到的官职越大。比如,那钱丰禄送了一尊金菩萨,得到了盐城知州的位置。再如去年的肥差——晋城知府,那可是贾中山用一对血玉麒麟换来的。如此案例,举不胜举。如此官员,竟为我朝第一宰相,受人敬仰爱戴,真乃我大魏之最大耻辱!”
曹晔的话一出,全场哗然。他的声音正如晴天霹雳,震得喻刚心神大失,魂魄都丢了。
曹恒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喻刚,心里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制止了殿下人的交谈,顿了顿方开口道:“喻刚,你可知罪?”
这一声问话如利刺般刺中了他的心脏,令他猛然一颤,身后已经是一身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看着高高坐在御座上的皇帝,此时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他迟疑了一下,抗声回道:“那都是污蔑诽谤之词!皇上可不要听信谗言。”
皇帝挑了挑眉,“你认为是他人诬陷?不过,朕这里可是证据确凿呢。”
说完,不等喻刚回话便挥了挥手,高声说道:“来人!把喻刚、梁林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殿角处便走出了几个侍卫,将喻刚和梁林架了起来。
喻刚大声喊道:“皇上,臣是皇上亲封的宰相,辅佐皇上二十年,为魏国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臣不甘心!今儿您治了臣的罪,明儿也照样会有人跟臣一样收受贿赂。臣就不信,这大殿上有几个人是真正的清正廉明!”
看着被架着离开大殿的喻刚,皇帝冷声一哼,“曹晔!朕着你彻查喻刚一案,所有同党一律不放过!”
“臣遵旨!”
喻刚就这么毫无预警地倒了。看着这一幕,朝廷上各官员都有些恐慌起来。低着头的曹磊也不由暗暗抹了一把冷汗,他是越来越看不清皇帝的心思了,幸亏这淮南水灾是由他来处理,如果发现什么还好掩盖搪塞,在这当口上他可不想捅娄子啊。
朝廷里风云突变,朝廷外却仍是平静依旧。
自喻慧知道喻岚的事暴露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喻岚,到底怎样了?发生了这种事,想必她会受很多苦吧,在那里呆着必定是死路一条。想着她那绝美的笑容,单纯的个性,那几日在太子府的相处,让她们了解了许多,她衷心的祝福还犹记心中,她的音容笑貌令她无法忘怀。往日的情谊再加上骨肉亲情,她不忍心看着她遭受苦难。
一回到未央院,她便打定了主意要夜探太子府,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深夜,曹晔却仍未回。喻慧换了一身从街上买来的黑色衣装,身形一闪,极快地飞离了四皇子府。
远远地看着她那离去的背影,隐身在暗处的左靖跟了上去。
喻慧来到太子府,先是到以前喻岚住过的太子妃院落查看了一下,发现里边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便转身去了太子书房。
书房里,曹磊正在跟几个人商议着什么。
“四皇子正在连夜抄喻刚的家呢。他的行动可真是迅速,今早皇帝一发话,他就马上捉拿了一批官员,好像是早已查清楚了似的。”
“看来父皇对喻刚是早有怀疑了,只不过一直按兵不动,到证据确凿时才公布于众。”
“臣看啊,皇上对四皇子可真不是一般的重用!太子您也要当心着点。”
“哼!你以为这彻查喻刚一案是个好差事?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你看现在满朝文武谁不是因这事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怕被四皇子给弄进去,他这冷面煞星肯定会得罪不少官员的!而太子殿下正好趁此机会,赶紧远离是非,把淮南那边弄好了,再加上殿下亲近仁和的形象,还不怕其它人靠过来?”
“对!对!”
喻慧在外边听着,没想到喻刚这么快就被拉下马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喻家人势必会很惨。而他们说现在曹晔正在抄她的家,那母亲住的院落会不会受影响?可是,她目前必须要先救出喻岚。这么想着,喻慧转身离开了太子书房。
太子府太大,到底喻岚被关在哪里?
喻慧一边走着,一边仔细查看。
这时,几个丫鬟的谈话声飘入了她的耳中。
“夫人让你去看看那**怎样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那里黑黑的,我怕!”
“怕什么!”
“听说那边以前关着一个犯了事的丫鬟,后来在那儿上吊死了。”说到这里,丫鬟的身体抖了抖。
“哎,我陪你过去吧。”
“谢谢姐姐!”
二人提着灯笼,边走边聊着天,朝着那冷院的方向走去。
喻慧紧紧跟在她们身后,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她们便来到了冷院门前。丫鬟打开柴房,点燃了油灯,看见了紧缩在角落里的喻岚。
她们走过去,拍了拍她,却见她没有动静。
“不……不会是死了吧?”
丫鬟伸手探了探她的鼻翼,舒了口气,“没死,还有气呢!”
“不过,她这样下去估计也早晚会被折磨死。”
“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们还是速速回去禀报吧。”
二人走出柴房,关上了门。
“哎,以前喻夫人长得那么美,我当时见了她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太子待她也是极好的,也不知她是犯了什么事,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怜啊。”
“我听说,她在外边偷男人呢!”
“啊!真有此事?”
“嘘!这事情可不能随便说出去。这也是我无意中在房间里听到胡夫人自言自语提起的。”
“没想到她竟会作出这种勾当!”
“哼,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咱们胡夫人虽然长得不如她,但人家天生的吉相,跟着她绝对没错!”
“是啊……”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院落外。
喻慧悄悄落地,打开房门,一个闪身便进了柴房。
黑暗的柴房,幸亏有一扇窗户打开着,使得那淡淡的月色能照射进来。喻慧就着月光,点亮了油灯,看到了缩在角落处的喻岚。她紧紧缩成一团,身上那褴褛的衣衫被打得裂开了,上面尽是斑斑血迹,一头黑发胡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她了无生气地窝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如果不是凭着深厚的武功内力,感受到她那微弱的气息,想必她会认为她已没了生机了。
喻慧不由感慨,这就是那光华万丈倾国倾城的喻岚么?这就是阳华第三世转世轮回的人么?她怎么会如此不堪、如此凄凉地呆在这冷冷的柴房里?
想到此,喻慧心中一哽,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