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一马当先,用手中长枪向紧闭的城门探去,四两拨千斤的力,而距城门不到一尺的距离时,门,却开了。
那金属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却更刺进心头三分。
众人面面相觑。
瞎子脸色慢慢变得阴沉,他沉吟半顷,道“进城。”
城内好像是另一片世界,灯火昏暗,街道冷冷清清,也毫无几月前叫卖早点的吆喝此起彼伏。
春寒料峭,长安陌上海棠繁茂,骏马缓步,掠起一丛丛花浪。
瞎子无心赏景,何况他看不见,是心看不见。
“齐将军,何不加鞭冲进皇城,来个直捣黄龙?”身侧副将看瞎子慢慢悠悠的,忍不住问道。
“有诈。”瞎子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可他仍旧想不通,解雨臣思维稠密,怎么可能布下这样一个粗糙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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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齐将军已在朱雀街。”监视****的探子来报。
解雨臣背着手伫立在朱雀门,早风吹过,他衣袂飘飘,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不是人间富贵花。
“是丹棠街。”他皱了皱眉,指正道。
那臣子愕然,这事关国存家亡,这新帝却还纠于一条街道的名字,他想劝皇帝切莫年轻气盛,自傲轻敌,可又想起那王相之遭遇,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解雨臣把那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别人不清楚为何自己执意要该这条街的名字,只当是他酒后闹脾气。可他怎会不清楚,那一天他研磨,他执笔,丹青描摹那妖娆的花中仙,后来,许是香熏了心,他挑开他的华服,命人送上他唱戏的一身行当,衣衫半褪,他只觉胸前一番炽热,艰难地低头一看,一片艳丽,那胭脂色的海棠像是从他胸口长出来的,不然他怎么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疯狂地生根、滋长。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见得那人带着虔诚的灰褐色眼眸正在自己的小腹流连,那笔触上的真是胭脂吗?他不禁怀疑,随着那笔游走,他觉得身体越发热了起来,有些不安的轻咛了一声,“很快就好。”伏在他身上的瞎子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腰,他僵了一下,心思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好在瞎子这时停了笔。
瞎子半坐起身来,拿了杯搁在书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几道水痕蜿蜒过那蜜色的脖子,再然后,是锁骨,白色的中衣被水晕开,一层一层。
解雨臣觉得,任何脱俗的东西,在面前这人身上,总是要沾些邪气的,好比那淡淡散在空中的茶香,却成了一种无形的挑逗,好比那支素来浸透了墨香的笔,如今却染上了火一般明丽的胭脂。
后来的后来,胭脂洗去了,回忆却洗不去,他沉思良久,蘸上兑了水的胭脂,写下三个字:丹棠街。
颜色并不似那日火一般的红,而是去了三分浓艳,多了份只属于解语花的色泽。
那人环住他说,这条街,从此便有了生气。
他低头微微一笑。
“皇上,齐将军已在门下。”一道毫无人气的声音把解雨臣唤回这个无情的局面。
他是解雨臣,不是那朵只属于他的解语花。
瞎子,给丹棠一个结局吧。他自嘲的想着,你为解语花赔了一双眼,现在,我解雨臣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