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众人给男子治伤、到背着他上路,到背回寨子里族长家,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问题:这男子怎么是浑身光着的?即使是从山上不小心滚下来的,衣服最多划得褴褛破碎,也不可能连一点布条也剩不下!
因为发现那男子的时候只是匆匆救治了一下,第二天族长重新开始给男子治伤、包扎、抓药、熬药。因为阿牛身材跟这男子相近,族长让阿牛送来一套衣衫,并让阿牛给男子穿了上去。
因为男子一直昏迷不醒,期间族长只能撬开他的嘴把药强行灌下去,甚至包括给男子补充体力的稀饭、汤什么的,也都是这么强行灌下去的。
在男子昏迷期间,其右手反握着的匕首一直也没有被拿下来,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直没人能从他手上拿下来。
阿牛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可是费了半天的劲,愣是没把匕首拿下来,没办法只得将其手腕弯下来,把胳膊从衣服袖子里穿过去。好在衣服袖子比较宽大,匕首没把衣服划破。
因为寨子里很少有外人来,除了偶尔有人进山路过,而且这些人也都极少在寨子里留宿。
因此这个男子在寨子里养伤的事情,给寨子里的人带来了很多新鲜感,寨子里很多人有事没事都往族长家转一圈,看看山外头的人跟寨子里的人有什么分别。
来的最勤快的就是阿牛跟柱子了,至于他们两个到底是对谁更关注一点,大家自然都心里有数。
玉华跟寨子里的人一样,从小到大都是在寨子里长大,前几天还是第一次跟着爹爹及寨子里的人出去,到连云山脉边上的小镇里卖药材、兽皮,买布匹、盐巴、米面等生活用品。
这个陌生受伤男子给玉华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变化,以前玉华每天不是跟爹爹上山采药,就是在屋里整理药材,偶尔跟大家看看病,跟寨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聊聊天。
而最近几天玉华则多了几件事,给这个受伤的人捣药、换药、熬药、喂药,吃饭的时候喂他喝粥、喝汤。
闲下来的时候瞅着他刚毅的脸,猜想着他是谁?干什么的?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他醒来后第一句话会问什么?问这是哪?问我是谁?还是问我叫什么名字?自己又该怎么回答他呢?
三天之后的上午,玉华刚褪下那男子的衣衫,拿起桌子上的药膏准备给他换药,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玉华转头看去,就见那男子躺在榻上,双眼已经睁开了,有些茫然有些懵懂地看着自己。
玉华脸色一喜转身朝屋外喊起来:“阿爷,他醒了!阿爷,他醒了!……”玉华却是忘了自己这几天寻思着的,他醒过来第一句话会问什么。
不多时那男子就看到一个老头来到屋里,紧走几步来到榻前,看了自己几眼之后,对自己略微点了点头:“小伙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躯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其实男子只是外伤比较重失血过多而已,所以看起来脸色苍白。
脸色茫然地看了看族长,又看了看玉华,然后转头打量了一遍屋子,他然后眉头皱了一下:“这是哪?”
族长跟玉华都没有责怪他的不礼貌,族长微微一笑道:“这里是连云山脉的一个山谷,我们是世代隐居在这里的山民野夫。前几天我们在山间小径边的山脚下发现你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就把你救了回来。小伙子你怎么称呼?”
族长倒是没问他做什么的,哪里人士,毕竟族长见他发式怪异,心里已经估摸着这个人肯定不是坎州之人。
“连云山脉?连云山脉是什么地方?我?我是谁?我叫什么?匕首?好熟悉……啊——”这男子喃喃念叨几句。
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右手握着的匕首,一种亲密无间的熟悉感升起,让他似乎要想起些什么,可是跟着脑袋就是一痛,他松开匕首双手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族长身后的玉华见状急问:“阿爷,他怎么了?”
族长摇了摇头:“不应该啊,给他换药的时候我给他仔细查验过伤势,只是外伤较重失血过多而已,看他头部并没有伤痕、淤血什么的。”
族长说着又抓过男子的胳膊号起脉来,过了一会儿族长眉头一皱:“看他脉相只是气血亏损,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头晕呢?”
玉华见爹爹也不知道原因,不由的一脸担心。族长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原因来,无法之下只得开了服提神醒脑、健脑养神的方子,让玉华去抓药、熬药去了。
下午的时候,男子再次醒了过来,目光之中依旧有些茫然、懵懂,而且比上午更严重了,只是在看到匕首的时候目光便清澈许多。
玉华把放在桌子上的匕首还给他之后,他眼神似乎正常了一些。
族长跟玉华为了不刺激他,没有问他的身世来历,只是告诉他好好养伤。
男子醒了的消息很快在寨子里传开了,寨子里闲着的人都来到族长家看热闹,想听听这个人叫什么,会说些什么,外面的世界跟寨子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惜大家伙隔着窗户瞅了半天,只是看见他抱着自己的匕首傻傻地躺在榻上,双目茫然无神地傻愣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原来是个呆瓜啊,随后“阿傻”这个名字就被大家安在了他的头上。
阿傻的躯体很壮实,族长的药给别人要十天的时间,他服用了七天伤势就痊愈了,就是脑子似乎反应有点迟钝,双目总是茫然无神,用大家的话说,这家伙总是傻里傻气的。
除了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说过话之外,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即使族长、玉华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用那茫然、懵懂又有点清澈的眼神看着,让人很是无语。
几天下来,阿傻每天看着玉华为他换药、包扎,端着药碗喂他喝药,一种暖暖的感觉在他心头浮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许是玉华的温柔善良打动了他,也或许是玉华天天照顾他让他产生了信任,当玉华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开始对玉华报以微笑,只是配上他那茫然的眼神,有点傻里傻气傻笑的感觉。
阿傻这七天来唯一的进步就是,在玉华反复多次劝说之下,终于不把匕首握在手里了,而是从院子里割了块兽皮做了个皮鞘把匕首插进去之后,绑在自己左手手臂上。
这让玉华很是惊讶,可是不论玉华怎么追问他,阿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冲着玉华一咧嘴献出那招牌式的傻笑。
不过阿傻虽然伤势痊愈了,可是时不时的还是会头晕,而且脸色虽然有所好转但依然有些苍白。族长给他看了很多次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病,还是本来就这个样子。
但是玉华直觉阿傻原来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从他身上的伤势上可以看出来,他身上的那些旧伤疤都在要害位置,基本都是稍微再重点就出人命的伤,但是从伤疤痕迹可以判断出,这些伤都是在即将断命的关键时刻被阿傻躲开了要害。
玉华甚至认为这些伤势应该是阿傻自己故意让敌人造成的。因为阿傻用匕首的话,敌人在造成这些伤害的同时,就不得不面对阿傻的匕首,而阿傻的匕首是非常锋利的,玉华在第一次拿阿傻匕首的时候想试试匕首的锋利程度,结果手指稍微碰了下匕首尖就被刺了一个伤口。
所以玉华认为阿傻之前不但不傻,反而是一个聪明无比、灵活异常的人,这一点在阿傻制作皮鞘的时候更被玉华认定了。
从阿傻的平时习惯中,玉华判断阿傻应该不是九州 之人,因为阿傻在脱衣、穿衣的时候动作很别扭,一看就是从来没有穿过中衣、直裾。不过用筷子倒是很顺手,看来也不是异国人士。
因为阿傻时不时的头痛,而且每天都会晕过去几次,族长倒也没怎么着急询问阿傻的来历、打算,而且看起来很是有研究阿傻病情的架势。
因为阿傻的体弱,虽然他本身是个壮年,却也没有被寨子里的人安排进山打猎,而寨子里十六岁以上的青壮年都被安排进猎队,分批进入连云山脉不同山区打猎。女人们则负责收拾猎物、照看老人跟小孩。
或许是玉华天天照顾阿傻的原因吧,阿傻外伤痊愈之后每天跟在玉华身后,看着她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每天他起榻之后都会等在房间里,等玉华来找他,然后他很自觉地作为一个跟班跟在她身后,偶尔一些简简单单搬拿东西的事情,他也会学者玉华的样子去做。
而玉华对此也不怎么排斥,有时候不忙的时候甚至手把手地教他,这让打猎归来的阿牛跟柱子很是着急。
不过阿牛倒是个老实人,虽然不喜欢阿傻天天跟在玉华后面后头,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而柱子就忍不下去了,想着法子地找阿傻别扭,可是每次阿傻都不理不睬的,而玉华看不下去自然每次都帮阿傻说话,这么来回几次,柱子终于消停下来不再当着玉华的面找阿傻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