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玉华的泪水落在龙华脸上刺激了他,也或许是玉华的哭声触动了他,也或许是玉华的担心惊醒了他,龙华的呼吸逐渐变得有力起来,脸色也由苍白之中夹杂铁青逐渐变得有血色,并慢慢红晕起来。只是在月光之下看得不太明显。
好在龙华逐渐恢复的呼吸声让玉华稍微放心一点,她将龙华的头扶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伸出三指搭在他左手脉搏之上号了一下脉,随后神色舒缓开来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她松开龙华的左手,这时候玉华才感觉到自己头晕得快撑不住了,她使出最后的力气把龙华拖到树底下,随后抱着龙华的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将龙华惊醒,脸上有着淡淡的凉意,入眼处几缕头发轻垂而下,点点露珠坠在头发、垂落在他的脸上,头发之后是一张双眼闭合、香唇紧闭、鼻孔轻微地有节奏地一动一动的,一张精致的面孔。莫名地,龙华内心深处某处地方轻轻一动。
龙华轻轻抬头从玉华的大腿上离开,然后站起身想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脑海中最后的印象就是夜空中一轮红色半圆的月亮,之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他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之中好像有了一些变化,这变化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异常亲密甚至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仿佛那本来就是自己身躯体的一部分,现在终于回来了一般。
龙华正想仔细琢磨一下这特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身后传来玉华的声音:“龙华你醒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龙华转头就看到玉华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内心深处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他朝着玉华微微一笑:“我没事。”
这是龙华第一次对着玉华微笑,事实上也是他第一次微笑。这亲切的笑容让玉华内心深处升起一阵温暖的感觉,这种温暖似乎爹爹也没有给过自己。玉华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叫幸福。
幸福是什么?幸福不是权倾朝野,不是腰缠万贯,不是坐拥花丛,幸福只是那内心深处一点点的满足。幸福不是我们拥有的多,而是我们计较的少。
没来由的,玉华脱口而出说了一句让她自己也羞怯不已的话:“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似乎有点……她的脸刷一下红透了,如同连云山脉熟透了的果子一般诱人无比。
龙华依然微笑着回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会笑着生活下去。”
“好呀,我们都应该笑着生活。”他的笑容让她的娇羞淡了一些,她大着胆子回应着他。
玉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胆的一天,或许这就是感情地力量,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一个人。
没有山盟海誓的爱情誓言,没有刻骨铭心的情感对白,没有惊心动魄的感情经历,有的只是平常不过的默默照顾,平淡如水的前后跟随,平凡至极的你情我愿,有的只是两颗被触动的内心发自深处、心有灵犀般的默契。
一股温馨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可惜老天似乎有意与他们做对,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山上的密林中飞出一群鸟儿,这些鸟儿仿佛受到什么惊吓似地四处乱飞。
玉华脸色一喜:“应该是玉平哥跟阿牛哥他们,我们快点走,一会儿就能追上他们了。”
说着玉华当先朝着那个方向赶去,这其中是真急着追赶玉平跟阿牛等人,还是娇羞与欣喜之下女子本能的躲闪心理在作怪,只有她自己心理清楚。
龙华却是双目有些担忧地看着鸟儿飞出的地方,那里真的是玉平跟阿牛等人么?三十人加上六辆推车能激起这么多鸟儿么?
虽然有些担忧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迈开脚步在玉华身后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约有半个时辰,两人身后三十丈处那个人影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晃了一下还有些疼痛的脑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猛地爬起来朝龙华跟玉华昨天晚上待的地方跑了过来。
等见到空无一人的休息点时,他恼怒地大哼了一声,辨别了一下地面的痕迹,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且说玉华跟龙华两人赶了一个半时辰也没看到玉平跟阿牛等人,反倒是把玉华给累得气喘吁吁,加上两个人早上也没吃过东西,使得两人速度越来越慢,玉华甚至都快走不动了。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得再次去采了些野果充饥,只是龙华采果子回来之后脸色却有些奇怪。
玉华没有注意到龙华的神色,从他手里拿过几个果子吃了起来。这几个果子似乎有一种特别的甜味儿,甜到心底,甜得发腻,腻得让她感觉非一般的好吃,仿佛这些是她这一辈子吃得最好吃的果子。
可惜龙华没她这么好的感觉,吃着果子的他眼神不时地向四周打量,尤其是采果子的地方停留地次数最多。
连云山脉的果子都非常甜,而且水分也很足,几个果子下肚两个人都不再感觉到饿了,不过为了防止过会儿又饿肚子,两人将多余的果子收拾一下带上路去。果子虽然能充饥,但是并不能顶很长时间,这点常识两个人都知道。
走了约半个时辰,龙华忽然左手一拉走在前面的玉华,右手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朝玉华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玉华不太懂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似乎龙华让自己轻一点,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弄出声音来。因此她马上停下脚步,朝着四周打量起来。
龙华右手拇指内扣无名指、小指,食指、中指并指伸出朝着玉华向下按了两按,示意她蹲下半边。玉华不知龙华要做什么,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手势蹲下半边来。
见她蹲了下来,龙华朝她略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示意她等在这里,而他自己则一弯腰猫着躯壳朝斜前方一处密林遁了过去,很快就进入林子里面不见了身影。
过了约有顿饭工夫,龙华扛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走了出来,来到玉华跟前之后他一弯腰将那人放在地上,随后右手拿出匕首放在那人脖间,左手一掐其鼻下的人中穴,那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见到龙华跟玉华两人蹲在自己身前,那人大吃一惊躯壳一动就待起身,龙华右手一使劲:“别动!再动我割断你的脖子!”
“老爹饶命!”那人也感觉到了脖子间的凉意与锋锐,顿时不敢乱动一脸慌张地求饶起来。
龙华双目朝他一瞪:“我问你,你是什么人,在那里趴着做什么?”
那人眼睛闪过一阵慌乱但是强自镇定道:“回老爹的话,小的是山中猎人,正在林子里等候猎物出现呢。”
龙华一龇牙装出一副狰狞的样子:“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只好杀了你了,我相信会有人跟我说实话的!”说着他眼睛朝另一个较远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右手匕首一紧做出欲割其喉咙的样子。
那人惊骇不已马上软了下来,大声道:“老爹饶命!小的招了,小的是连云十八寨第八寨的喽啰,奉命守在那里防止有逃脱之人。”
龙华心中一动暗叫不妙,右手匕首向前一送:“说,你们在拦路打劫什么人?”
那人见龙华一脸恶相不敢瞒他,战战兢兢地道:“前几日平安镇上的弟兄传消息进来,说那木家寨卖了很多狼皮赚了近两万两银子,三当家带着两百号弟兄下山来准备劫了他们。小的就是奉命守在这里捕杀逃脱之人的。”
这家伙生怕自己说差了丢掉小命,几句话把事情交待出来。
一旁的玉华听到这里脸色煞白,一把拉住龙华:“龙华,快,快走,咱们得赶紧去告诉玉平哥跟阿牛哥他们。”
龙华左手轻轻拍了拍玉华的手背,朝她微微一笑:“玉华,你别急,现在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先等一下我再问点事情。
说!你们准备在哪个位置打劫?你们的人手是怎么布置的?你们三当家的在哪个方向?”
那人感觉到脖间的凉意似乎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脖子,吓得肝胆欲裂:“老爹,您轻着点,小的知道的都说出来。
三当家的安排了四路人马,第一路昨天就已经绕到了前面一个休息点的前方,第二路跟第三路也是昨天到达,埋伏在休息点两侧的林子里,第四路由三当家亲自带队今天早上在木家寨人马的后面堵上他们的退路。
方才有响箭响起过,似乎三当家带队已经追到休息点,把口子堵上了。老爹,小的知道的都招了,您就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小的给您磕头了。”
龙华点了点头,转头示意玉华赶紧赶过去,在玉华回头起身的一刹那左手闪电出击,一把握住那人的脖颈使劲一拧,喀嚓一下将其脖颈直接拧断,随后收起匕首上路。
他潜意识中不想玉华看到自己杀人的样子,他怕玉华不喜欢自己杀人,但又不愿意欺骗玉华,所以在她转身的刹那下手。
两人都没有说话,急急地迈着步子赶路,只是龙华心里却有太多的忧虑:自己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脑子里总会出现很多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自己在杀人的时候一点不犹豫?而且所有的反应跟动作仿佛本能一般,有时候甚至自己已经出手了脑子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出手的。
两人走了没多远,龙华想起刚才自己察觉到的另一个喽啰,疾走几步越过玉华的身影蹿入林中,不多时一声惨叫传来,跟着龙华的身影出现:“玉华,为了救人我不得不……”
玉华宽怀地一笑:“没关系的,虽然我不懂很多大道理,但是从小在山里长大,寨子里的人都以打猎为生,我已经见惯了血腥了,你不必在意我的感受。”话虽如此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在意,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玉华对路途比较熟悉有她指点方向,而龙华尽量从一些隐蔽的地方绕近路赶去,隐含两人身形的同时避免遇到落单的劫匪。
赶了约半个时辰的路,龙华忽然停下躯壳一拉玉华,眉头紧锁看着前方密林外的小路。小路不远处正是一个休息点,而玉平跟阿牛还有寨子里的其他人都围着车子坐着正在休息,这个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了。
龙华打眼一扫眉头一拧:怎么只有二十九个人?
玉华这时候也看到玉平等人,心中一激动迈出一步张口就要说话,龙华大惊伸手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抱住蹲下躯壳隐入一旁的草丛之中。
玉华感觉到嘴唇一紧被一只大手捂住,随后躯壳陷入一个怀抱之中顿时大羞不已,心如鹿撞、脸似火烧。
龙华贴着她耳边道:“不能说话,只有把劫匪引出来干掉他们的三当家,我们才有机会救出寨子里的人。”
玉华这时候脑子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了,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就不通知玉平哥他们了吗?”
“肯定要知会他们一声,不然万一劫匪们放箭的话他们会损伤惨重的。你含在这里不要声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露头,也不要出声,直到我叫你出去的时候你再出去,千万别让我分心,知道吗?”龙华一脸郑重地看着她,同时将她散乱的头发捋了一。
看着他一脸的关心,温柔的动作,玉华已经身心迷醉大脑不转了,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去。
龙华朝她微微一笑,将四周的草丛扒拉一下遮掩住她的身影,随后猫着腰离开了这里。
龙华猫着腰遁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似乎自己跟这片树林有点格格不入,他停下半边形看了看四周的草丛、树林,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手略有所觉。
随后他闪身进了一片茂密的野草、野花从里,卸下自己的外套外面朝上放在地上,然后用匕首隔了一大把野草、野花放在衣服上,跟着用衣服将野草、野花包起来使劲揉搓、碾压,浓绿色夹杂着其他颜色的水从衣服上渗透出来。
龙华使劲揉搓、碾压直到不在产生明显的水,然后将衣服打开把渣滓倒在一旁穿上衣服。
穿好衣服之后他将胳膊伸进一边地草丛之中,颜色杂乱的衣服在草丛里并不是太显眼,龙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那些渣滓在手上、脸上抹了一遍之后扔在了一旁。
收拾完之后龙华辨别了一下休息点四周的大概方向,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心里大概有数之后离开这片草丛,朝休息点猫了过去。
离休息点约有三十来丈,龙华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重量,随后上了一棵树将石头从高处朝着休息点扔了过去。
“啪嗒”一声响,石头划过一道弧线打在了车子上。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
正在休息的阿牛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互相问了起来,玉平是最快反应的一个人:“大家小心防备!弓箭准备好!”
阿牛等人纷纷拿弓搭箭,背对着车子躯体向外围成一个圈防备起来。
休息点后方不远的林子里,一个身穿蓝色短打衣衫,年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见下面的人忽然防备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句:“哪个王八羔子惊动了这些人?发暗号,把他们堵好了别放跑一个!”他倒是没有看到龙华扔出去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