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咔”的沉重一声,我听见有扇门缓缓地打开了。
睁开疲惫的双眼,我发觉自己飘荡在长长的甬道一头。
这样虚幻缥缈的感觉,我也曾有过。
那时是在梦里,而现在呢?难道我还没死,只是极为平常地睡了过去?
我侧身张望,看到墙上映着一张张凄悲的脸庞,那些,那些都是我熟悉的人!
眼眶红红的初位瑜站在角落里满脸哀伤,瘫软于地的盛溪紧握利剑伤悲不已。寺院中央的空地上,绝抱拳捶地,灏少悔恨懊丧,叶似然沉默不语,还有,我挚爱的涣少——他把头埋得很深,抱紧了身子,闭紧了眼,蹲在地上狠狠地咬着下唇……
不——我没死,我还没死!拼命摇头,我抓抠墙上的图影,试图用指甲消磨掉那些痕迹。
此刻,对面的出口窜进一个人影,我看不清也无暇顾及,可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顿然而生,不断把我向她推近。
甬道两壁上的图案不断变化,将记忆倒带。破屋相爱,皇城知情,波腾恩怨,尚城错恋,山谷惊险,丘京出道,虎山劫亲……一人一物,一情一景,壁画都清晰地刻录,全全呈现。
甬道的中央,一道透明的胶状墙体阻隔了我的前进。
我小心谨慎地用手指捅穿了个洞,一段段声波飘溢而出,充斥耳膜。
“师哥,我想清楚了,帮你这个忙。”
“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子!古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妹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嫁给其他人!”
“师哥,我不想做了,我要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权势在她眼里应该比较重要吧?比亲生女儿的性命还重要。”
“师哥,帮帮我行么,这事由你来当媒介,我不想让她知道。”
“她那么可怜,我是她女儿应该助她一臂之力。”
“师哥,师父说那个高傲的女人就是我娘,真的么?”
“风筝没弄坏就好,我脚上的伤小意思。”
“师父,可以不练功么?我想你教我唱歌,就你经常哼的那首。”
“……”
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她慢慢地飘到我的面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
曾经的面容,再现眼前,我们俩就像镜子里外的人,虽然照出的都是最初的自己,可交换了本质的灵魂。
看到墙体里那个被我戳破的洞,她好奇地把手指伸了进去,我想确定她的真实,也伸出食指去触碰。
双指交触的那一瞬间,灵光乍现,胶墙隐没,我们两个面对面地注视着。
“你是她?”异口同声地诧异。
不约而同地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能与他的发明有关吧?”我淡然而答。
“那现在这是?”她的眼里掺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耸了耸肩,我猜想道:“我想也许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瞬时,迎面刮来一阵飓风,我赶紧拉着她的手请求道:“如果你醒来看到一个男子很悲伤地蹲在地上泣不成声,麻烦帮我照顾他,行么?”
“……”她的回答我没听见。
背道而驰的两股强风一下把我们吹开,各自吹向了对应的出口——
“醒了!医生她醒了!”某男子惊喜地呼叫着。
再度睁开双眼,正望到墙壁上的时钟。
雪白的墙壁,滴答不停的走钟,刺鼻的药水味,这里是医院?
我在病房?是梦里的那个病房?难道说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循声而来的白衣大褂对我检查一番后,朝旁人说道:“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们可以放心了。”
“谢谢医生。”崇明感激着把医生送出了病房。
“尹小姐,你总算没事了,这三天都快把我急死了。”一个装扮时髦的女子走到病床旁,细心地帮我掖好被子。
“你是?”女子面生得很,我脑子里毫无印象。
“尹小姐,我就是那女失主啊。你不记得了么?”
“哦,是你啊。”一年半前的一面之缘,我记得才怪。
撇撇嘴,我若有所思道:“那个劫匪捉到了没有?”
“全靠尹小姐,捉到了,现在关在拘留所呢。”女子贴心地倒了杯温水,顺带插了根吸管,递到我嘴边。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随口问道。
“我叫周容,尹小姐可以叫我小容。”周容甜甜地冲我笑了笑,脸颊露出两潭浅浅的酒窝。
“小容,晓蓉?”你会是季晓蓉么?我微微倾侧身子想要看清她的容颜。
周容却转了个身,安放茶杯:“崇先生是尹小姐的男朋友把?这几天,为了照顾你,他整个人都憔悴了。”
“不是啊,他是我前男友,我已经有老公的了。”我淡淡然撇开关系。
“啊?尹小姐结婚了?”周容惊讶地望着我。她打扮得很女性化,全身上下散发着独到的女人味。
如果你是季晓蓉,就说明时光机成功了,我达成了当晚的心愿。这样的话,我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我的涣少呢?
“崇先生,你来了啊?”
“小尹,”崇明慢慢地走到我身边,脸色不是很好地说道:“警察局那边派了人过来,你现在要见么?”
“好啊。”
一会儿,病房里进来了个警员:“你就是尹小姐把?我代表警方,按手续向你调查一下当晚的案发情形。这份是嫌疑人的资料,请你确认一下当晚犯案的是不是他。”
“好的,拿过来我看看。”
崇明将资料递到我面前,慢慢地翻给我看。
林轼歌,男,15岁,孤儿,无犯罪前科……
什么,这孩子还未成年?我顿时犹豫了:我这边要是确定下来,这个孩子的前途不就全毁了吗?而且若是没有他,我也就不会穿越时空,遇到涣少他们了。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他呢~~~~
“尹小姐?”见我始终没有出声,那警员提醒我道。
“请问,我要是确认了,会判他几年啊?”
“是的话,我们将以拦路抢劫和重伤他人的罪名对他进行起诉。最短也要有三年,最长会判十年。”
“要是我不记得了呢?”
“那最多送管教所改造。尹小姐还有其他问题么?”
我摇摇头,假装苦恼地回答道:“警察先生,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好的,尹小姐,打扰你了。”
趁着崇明送警员离开,周容坐在我身边,窃问道:“尹小姐那样说应该是故意的吧?”
“恩,”我亲口承认道,“希望那孩子可以因此诚心悔改,走上正途。”
“尹小姐心地真是善良。”
我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报纸:“小容,最近都有些什么新闻啊?”
周容拿过报纸,朗声读起来:“时光穿梭不再妄想,著名教授揭开悬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