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里厅二楼的某包厢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挤进围成一堆的人群,我看见一名男子仰面躺在地上,口中不断有白沫喷出,全身有节律的强烈抽搐着,看来准是癫痫病发了。之前遇到的那位涣少则刹有架势的蹲在地上给他把脉。
“原来是个医生啊。”我小声嘀咕了一下。
“少爷,少爷,你醒醒啊!”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在一旁干着急。
“余晨,我的药箱带来了没?”涣少犹豫了一下,“照这情况看来,只有给他针刺了。”
“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活我们家少爷啊!”仆人真诚的望着涣少,仿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涣少,你的药箱——”那声音,原来是挑粪少年啊。
“来,你们俩帮我按住他,不要让他动啊,我好找穴位下针。”涣少像是有点紧张,拿在手里的针半天都没扎下去。
眼看他终于下定决心将要用他那微微颤颤的手在病患男子头上刺针,准备乖乖呆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我忍不住了,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怎能任由他们胡来?
“慢着——你这样做不但救不了他,反而会害了他——”
“是你——”涣少停住了下针的手,抬头看了看,“那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去做。”在这个等级观念严重的流歌坊里,我还只是一个小角色,又有多少人会相信我这个小人物呢?
他毫不犹豫的说了句:“凭什么?”
我淡淡的回答了句:“没什么,只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无论在什么世界里说的多并不代表人家一定会信你,不过要是扯上人命这就说不准了。
“好,那你说怎么办?”干脆利索,我喜欢。
“涣少——”余晨耐不住了。
我瞄了他一眼,用手分别指了指:“你,你,马上松开你们的手!让门口那些人安静些!”
我试着打开男子的嘴,但是它咬着紧紧的。
“你——”我向涣少看了看,“放下手里的针,解开他的衣领和裤带——”
“你这是要干什么?”挑粪小子见我这么支使他家少爷,有点不爽。
“知不知道,病人癫痫症发作的时候,不能让他受到刺激啊,你们刚刚差点犯了大忌啊!”我语重心长着,“现在他的牙关咬的很紧,不过看样子应该没咬到舌头,但是要保证他呼吸顺畅,最好的办法是把衣领,裤带解开。”
“有道理——”涣少像是明白了些,点着头。
“涣少——”余晨一脸无奈。
“去——拿条被子过来。”不赶紧把这小子支开,他可要用目光杀死我了,真的有点怀疑这余晨是不是有“恋主癖”。
“大夫,大夫,你看看我们家少爷,他不抽啦,不抽啦——”仆人高兴的嚷着。
我迅速将患病男子的头转向一侧,将他的嘴打开,好让他口中的唾液和呕吐物流出,并试图将他的姿势改成侧卧。
“我来帮你——”见我使不出什么力气,涣少帮起忙来。
“是这样子吧?”
“恩。”我又把脸转向那仆人,“待会儿,他醒过来了,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啊,还有以后让他多吃清淡的东西,油腻、辛辣的刺激食品能避免就别吃……”
“是的——是的——”仆人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帮男子盖好了被子,我站起身,又继续说着:“以后他要是再发生全身抽搐的话,在他快倒地前,要立即扶住他,让他尽量慢慢倒下,以免跌伤。还有,趁他嘴巴还没有紧闭之前,要迅速将手绢、纱布之类的东西卷成卷,垫在上下齿之间,防止他咬伤舌部。要是已经倒地并且脸着地的话,应把他翻过来……”
“知道了,浩杰知道了,真的谢谢你啊!”浩杰边说边向我投来感激的蓝色目光。
原来,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啊——好漂亮啊,就像是两颗灿烂夺目、价值连城的蓝宝石,看得我两眼发光啊。
“只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某人当头棒喝。
“余晨,既然已经没事了,还不出去干活?”没等我还口,涣少便把余晨支了出去。
呵,耳根落的个清净,“你好好照顾你们家少爷吧,我先走了……”
还没走几步,耳边魔音又响起:“看不出来,你这个连走路都会撞到柱子还会傻笑的家伙竟然还会有这么一手啊——”
“哪里,哪里啊,或许真的想余晨讲的那样,只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这家伙看来没什么好意,说不定又要来找我麻烦。
“看你这样子,新来的吧?那你知不知道里厅的规矩?”这话听起来像是有要有什么坏事要降临。
“不知道,有怎么样——”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正要下楼梯,他又挡在了我面前。
“那你还要不要拿回你的‘钗’了?”
“现在——不——想——了!”早知道那是用来去角质的,我是死活也不会把它插在头上的。“快—让—路!”我有点火了。可这该死的涣少还是像座大山似的挡在我面前。
“那么——”他靠近了点,在我耳边低语道,“要是让可娘知道你来里厅……”
可恶!竟敢威胁我!我想都没想地踩了他一脚,然后趁他没留神之际,赶紧跑下楼梯。
“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你!”涣少竟然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肘。
“啊——”我脚下一滑,跌了下去,好痛呀!该死的,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啦——
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赫然发现跌下楼梯的不止我一人!
哼~~~活该!谁叫你挡本小姐的路啦,可惜我的那个澡被这么一折腾,算是白洗了。散落的头发也沾满了灰尘。
“子涣啊,听丫鬟们说刚刚二楼包间里有人鬼上身,现在没事了吧?”厄,可娘的声音,大事不妙了,赶快溜——
“咳—咳—咳,是的,那个人只不过染了急病,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可娘你放心吧,这整个‘流歌坊”里的人我都医的过来。”
我没敢转身看涣少的表情,只是听那语气感觉有点自大啊。
“我还听说,有一位姑娘帮上了大忙——”可娘说起话来还是慢条斯理的。
“是的——”
“可就是那位姑娘?”可娘应该没有发现我吧?正要从侧门离开倒粪我回头望了望。呜~不该回头的。可娘正用她那涂有鲜红指甲油的食指指向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