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大师不禁道:“原来施主也知道《苦罗米多心经》。”按理道家怎么会记得佛经,况且还是年轻弟子?张心剑不过信手拈来,他幼时常由石猴背负,往来寺观之间,对许多经卷烂记于心,今日竟派上用场。
云隐大师又道:“施主既自认佛祖转世,想必佛法精通,我寺有一本《未来经》,晦涩难背,不知施主能讲解给老衲听么?”
张心剑心想:这老禅师果然机灵,不过我对《未来经》也背得滚瓜烂熟。于是将那所谓难懂的经书全文背出。众人竖起耳朵倾听,及其深奥,却不住地点头,仿佛真信了张心剑就是佛主转世。碧霞伏在凤凰上,静静听着,忽而朝张心剑会心一笑。
张心剑念完,颇有领悟,见大众都认真听着,长生真人不敢轻举妄动,萨文翔也静观其变。张心剑微笑道:“当日在灵山,我召集百妖聆听佛法,百妖迟钝,竟然走个干净。唯有两块顽石点头,其中一块化石成猴,便是斗战胜佛孙悟空。”
云隐大师听他振振有词,信了大半,诸子都用敬畏的眼神望着张心剑,同时对石猴肃然起敬。其中竟有一僧出列,双掌合十,有话要说。张心剑见他脸面干净,不像其他佛子脸上沾了点心和水果皮。
那佛子道:“贫僧玄奘,向佛子求教。”
张心剑笑道:“说。”
“中乘佛经有《大善迦苦修》一卷,上面说世上无法,故而无天,又说世上不可无法,因此不可无天。法者,天经地纬,天者,高低伦常。欲成大道,必破伦常,然后得大自在。弟子愚笨,苦思不解,请佛祖赐教。”
张心剑顿觉头大,这经卷他也能背得,却没想过解,也解不了。众佛子都看着他,他灵机一动,道:“问得好。这是大乘佛经所解的玄机,我苦于多年来无人问及。天音寺远离灵山,我有好些上乘佛法要传给你们。只看你们是否有佛心,能去西天取得真经,光扬佛法。”
云隐大师大喜,收回佛珠,还石猴自由之身,率领众人跪拜:“多谢佛主赐我大乘佛经。”
张心剑对这些向佛之人竟有些感动,仿佛自己真成了佛主,感言:“慧心幽兰,至善为妙。望诸子能洞破迷象,惩恶扬善,普渡众生。”
萨文翔终于耐不住,喝道:“张心剑,你也会装神弄鬼。你是想借天音寺来对付我们吧。”
张心剑冷笑道:“当日我渡仙劫,恰遇托钟大师,命他为我护法。李掌门听信长生道长谗言,以为我是专为吸取太平道地灵的妖僧。便来袭击我,托钟大师为我重伤。多亏赤眉道长为他度气,送他回天音寺,否则,我佛少了一位虔诚佛子。”
云隐大师奇道:“佛主所说,赤眉真人果是无罪,但他所说却与佛主的说法略有不同。并未提到您,而是说托钟大师遇到李掌门,被李掌门所伤。”
张心剑道:“我命赤眉真人隐瞒我渡仙劫的事情,所以他在信中换了说法。”
云隐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真相大白,请佛主示下。”
长生真人猛然哈哈大笑:“张心剑,我果然小看了你。天音寺的一干佛子也被你耍得团团转。当日你入我门,何等卑微,今日竟凌驾于众生之上,干涉道家之事。”他对众人说,“这个佛祖是假的!实不相瞒,佛主渡仙劫不成,已经死了。当日大荒女妖蛇姑为母报仇,率群蛇围攻佛主。赤眉真人和托钟大师联手抗衡。而你,张心剑,居然与蛇姑合作,杀死了佛主!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但一定是你杀的。你还获得佛主的许多宝物,这百衲佛衣也是其中之一。你穿上它,摇身一变,也成佛主啦?”
张心剑心惊,冷笑道:“我天音寺佛子,将这大恶之人拿下!”
众佛子得令,向长生真人压去,惟云隐大师一动不动,似乎思量着什么。萨文翔急道:“佛道向来不相往来,佛主不可能干涉道家之事,你这佛祖是假的!你和天音寺勾结,想吞并太平道,向东扩张,蚕食我们道家。各位道友不论属于何教,势必人阐截三教联合,扞卫道法!”此话将张心剑的威严杀尽,诸道联合,与众僧对峙。赤眉真人藏在众僧中,长生真人道:“赤眉老贼,你不但叛变我门,还叛变道教,索性剃度当和尚去!”
此时,又来一声悲呼:“还我师弟!”正是薛徐风风火火赶来,将尸体横端胸前,怒道,“张心剑,你杀我师弟,还敢装佛主来骗人?”
众僧听佛主竟会杀人,一时都愣住了,默默注视张心剑,他们心中的佛祖。
张心剑淡然道:“己所不欲。”
薛徐冷笑:“好个伪善的佛主!师妹,你不是为他说好话么?你说他只是失手误伤人命,可转眼之间,他就成了佛主,欺骗众生。如此奸邪小人,你还”。
吴师妹突然道:“我说过,你若是坏人,我就杀了你。”
张心剑漠然,道:“我不是坏人。”
“我看你是。要不是我轻信你,助你破阵,我师兄也不会死。所以我师兄的命,我也得赔。我死之前,一定取你狗命,然后自尽谢罪,可好?”
吴师妹满面流泪,尽是悲伤痛悔之色,张心剑无可回驳,道:“甚好!”
薛徐道:“师妹,我们双剑合并,要杀他易如反掌。”
天音寺僧众摩拳擦掌,气势再度紧张,张心剑心想:如果弄得佛道关系紧张,甚至双方厮杀,其后果比损失太平道还严重!狡猾的长生道长,把自己的权欲绑架在这场斗争上,他若坚持,勉强得胜,可佛道为之血流成河,代价太大。况且,他本来亏欠佛主太多,怎么能再毁佛主的大好名声?一念至此,打定主意,道:“我不是佛主,我是假的。缘因我而生,亦因我而灭,一切都冲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