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慌慌张张的跑来,使大街上的空气几乎窒息。在这个时候银环不见了,太突然了。
“咱们到村东大树底下说去,免得乡亲们瞎猜疑。”石柱说完带头跑向大槐树。听着信儿的伙伴儿们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石柱问。
二楞气喘吁吁地说:“刚才我到银环家找她一起来开会,她妈说银环早早的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以为银环到别的家去了,可是出了她家门正碰上小宝他们,都说没见到银环,我又到村头看了看,也没看到她的踪影,这才到这来给你们报信,石柱,你赶紧拿个主意吧。”
“等我想想,”石柱从口袋里拿出姥爷临终前送给他的那块老掉牙的德制怀表,继续说道“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十分,银环出去只有一个多小时,不会走多远,但去向不明,我想只有一种可能,”石柱看看大伙,接着说“为了摸清敌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她很可能只身去侦察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危险就大了。虽然她心细,也有一定的侦查经验,但终归是一个人,遇到情况没有接应,这样很容易出问题,我们要尽快找到她。”
这时,金环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在城里,银环有个开饭店的亲戚,姓张,不知道叫什么,大家都管他叫张老板,此人非常和气,生意也不错,与共产党、八路军的关系较为密切,为我们办了不少的事情。”
金环见大伙没人说话,坐在树旁的大石头上继续说道:“记得有一次,县大队计划在城东的同济寺召开会议,还有省军区首长参加,研究部署下一步对日作战的具体工作。那次会议的级别之高、内容之重要是要绝对保密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让敌人知道了会议的召开时间和地点。”
“那可麻烦了,得赶紧通知首长换地点吧。”二愣说。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你现在着急还有用吗。听我慢慢说。就在会议召开的当天早晨,张老板给日军的一个小队送饭,在临走的时候,日军翻译说:张老板,中午你那个饭店我们大日本皇军全包了,准备好上等的酒和菜,庆祝胜利。由于这帮鬼子经常到张老板那寻吃寻喝,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相互之间就熟了。”
“张老板不解的问:庆祝什么胜利呀?”
“鬼子翻译诡秘的说:今天要端****的老窝,不得庆祝吗?”
“那好,我一定准备好酒好菜等着你们。张老板一边应付着,一边心里暗暗着急,心想,这个情报太重要了,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通知县大队。”
“回到了饭店,他以买菜为名立即去了县大队,可是来晚了,大队领导和省军区领导已经乘车去了同济寺,现正在路上。这下张老板可急了,心想,我必须赶在领导车队到达同济寺之前通知他们,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张老板骑着自行车急忙朝城东飞去。”
“城里没封锁吗?张老板估计出不了城就得扣下。”石柱说。
“你说对了,城里的日本鬼子比平时多了很多,各个路口都有鬼子的把守,别说大活人了,就是一只小猫小狗都甭打算出去。”
“那张老板怎么才能通知军区领导转移呀。”英子有点儿着急。
“好戏在后面呢,听我慢慢说。由于城内人多汽车走不起来,张老板不一会就追上了军区领导的汽车。他瞅准机会,身子一歪,故意摔倒在了汽车的前方。司机被这突然出现的情况采取了紧急制动措施,在离张老板只有十公分的地方汽车停了下来,首长的通讯员下了车:大爷摔着了吗?说完弯下腰要扶张大爷起来,张大爷小声说,我没事儿,同济寺有埋伏。说完自己起来说声对不起骑上车走了。首长得到鬼子设埋伏的情报后,及时改变了会议地点,使敌人扑了个空,避免了一次流血事件。”
根据这种情况,大家认为,银环有可能到她的亲戚家了解情况去了。“金环,咱们俩马上去县城找银环,二楞你们在家等候。”石柱说。
“我也去”二楞央求到。
“那就快走吧”。
石柱一挥手,三人快步离开了李各庄,沿着估计银环可能走的山路直奔县城而去。
真让石柱他们猜对了,为了摸清敌人的活动情况,银环从家里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一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县城走去。这段路银环不知走了多少遍,可以说,把俩眼蒙上她都走不差。但她没想到,由于日本鬼子的肆意破坏,这一带的生态环境变得越来越差了,把野兽挤了的都与人争食了,所以选择这条路进县城凶多吉少。这条路险就险在要穿过一片丛林。丛林密不透风,在其中藏起百八十号人来根本不成问题。当她就要走出丛林来到大路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丛林中窜出一条猛虎来,张着一张血盆似的大嘴,“嗷嗷”地叫着向银环扑来。银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不知如何是好。瞬间,脑子里产生了一个问号:“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狼虎出现过,那这只虎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时候不容她多想,保命要紧。
这时的老虎也看出点儿门道了,摇头晃脑地放慢了速度,心里说:“看在你老实巴交的份儿上,我吃你的时候一定会让你痛快的。”
银环一边往后退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怎么办?再延长时间自己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就在银环面对老虎一筹莫展的时候,老虎确莫名其妙地朝丛林里跑去。“怎么回事,四周没人呀,那么老虎怎么不吃我突然跑了?”
正在银环纳闷的时候,一个手持猎枪,满脸胡须的人从前面不远出的山包后面闪了过来,“把姑娘吓着了吧。”
银环赶紧说道:“你是……?”
“别害怕,我是后边村里的猎人,你不是李各庄的吗?我认识你,你叫银环,你姐姐叫金环,对吧?”
银环听了后心里纳闷儿,他怎么认识我呢?又细细地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大胡子猎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三拐子的哥哥吧。”
“说对了,我弟弟三拐子是你的同学,你们几个同学一到放假的时候就到我家来玩儿,我能不认识你们吗?”
“胡子哥,你的胡子原来没有这么密呀,今天看到你都没认出来。”
“整天在山里跟野兽捉迷藏,哪有时间刮胡子呀。”大胡子乐呵呵地说。
“今天得回你的及时出现,否则我这小命儿就完了,在此谢谢了。”说完,银环朝大胡子鞠了一个躬。
“别这样,我也是从这路过碰见了。哎,忘问了,你只身一人去哪呀?为什么不搭个伴儿呢?”
“我想去趟县城,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给耽搁了。”
“我送你去吧,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出来家人也放心?”
“不瞒你说,因为事情太急,我是瞒着家人跑出来的,我想这条道熟悉,另外离县城也近点儿,没想到……。我忘记问了,咱们这里从来没出现过老虎呀,今天怎么突然窜出一只虎来呀。”
大胡子猎人说:“你问的非常好,咱们这个地方不应该有狼虎之类的动物,但最近上山围猎的比较多,使一些动物没了藏身之地,到处乱窜。估计这只虎就是从山里跑来的。他看我端着猎枪,第一反应赶紧跑,否则,必将引来杀身之祸。”
县城仍被日寇占领着,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山区县城本来就不大,被日本鬼子糟蹋的到处是残垣破壁,不堪入目,居民们早就恨透他们了。平日里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在大街上晃来晃去,人们见到从老远的就躲了起来。所以,大街上来往行人很少,开商铺的和做小买卖的老早就关门或收摊儿了,整个县城失去了往日的渲闹,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已经是上午十点了,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辆汽车开过也是尘土飞扬,弄得满街都看不见人。很多商铺还没有开门,只是一些服务行业的店门打开了。临近中午时分,一位村姑摸样的女子胳膊上拎着一个兰花布小包裹,悄悄地来到了张老板的饭店,进了店门环视了一下店内的情况,因为正是中午,店内就餐的人很多,食客的叫菜声和小二的跑堂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店堂西北角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20多岁,均着上白下蓝的粗布便装,男的头上戴着一顶麦廷编织的草帽,可能是旧了点,帽檐儿都耍边了。嘴上叼着烟边吃边聊,不时地还品着酒,好一幅悠闲自得的样子。女的一副老板娘模样,头戴方巾,喝着水,不时四下看看,好像与那个男的还说着什么。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李各庄的小伙伴,县大队的李扬和张帆,他们是在开完小队长会议后,相约来到张家饭店的,一来小聚一下,二来摸摸情况,为大队下一步工作做准备。
村姑一进门就被他们俩认出来了:“她怎么来了?”李扬小声跟张帆说。这位村姑不是别人,正是化了装的银环。她低着头直接来到饭店后边的操作室。张老板见银环来了,心想,她来肯定有急事。随即跟了过去,把后屋门关上。张老板说:“什么事,这么急呀?”张老板一边刷着碗一边问银环。
银环把包裹放在了菜架子,顺手拿下一捆儿青菜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择了起来。“情况紧急,我就跑来了。”然后她把最近的抗日形势和目前鬼子的活动迹象详详细细地说了一边,张老板边听边思索着。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食客高喊:“再来一瓶酒,要红葡萄的”。
“好嘞,”张老板一愣“这不是自己人吗?”张老板故意说:“我这儿忙,离不开,你自己上后边来拿。”
话声刚落,李扬来到了屋里,和张老板握手寒暄。银环低头择着菜,听着听着,感觉来人说话怎这么耳熟呀,难道是他?还没等银环反应过来,李扬已经来到眼前,握住了银环那双纤细的手,使劲地摇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李扬呀!”
见到李扬,银环别提多高兴了,就像多年不见似的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还是张老板及时提醒,才把话题转到工作上。“石柱他们好吗?太想你们了。”李扬站在菜案旁,说。
“前两天石柱和金环到县城找你和张帆姐,一打听,你们俩都去了省城,结果白来一趟又回去了。”
“他俩找我有事儿吗?有事儿你应该知道呀。”李扬问。
“事儿是有,但今天没时间说,我到这来是想通过张老板把我知道的敌情告诉咱们的部队。”
“你跟我说吧,我一定……。”
这时,还在外面的张帆突然闯了进来,“外面来了三个不明身份的人。”说完赶紧又退了回去。
李扬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手拿一瓶红葡萄酒回到了自己的桌子旁坐下,悄声说:“银环在里面。”
“是吗,太好了,一定跟她呆会儿。”俩人照常喝着酒。银环赶紧系上围裙,装作伙计刷着碗。
只见这三个不明身份的人穿着另类,黑色油布衣服旧礼帽,眼眶子上每人架了一副墨镜,在大堂里来回溜达,个个贼眉鼠眼,在每个食客的身上看来看去。吃饭的顾客一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吃好没吃好,都匆匆的离开了。张老板见状马上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三位老总用点什么,今天算在我身上。”
“我们在执行公务,问你点儿事儿,你要如实交代。”
“如实交代?您让我交代什么?我就是一个做买卖的,不参与外面的事情。我是个良民呀。”
当来到李扬他们吃饭的餐桌旁,一个矮胖子大声呵斥:“你是干什么的?”张老板听后头发跟着就竖了起来,在屋里的银环顺着门缝朝外面看着,两条大腿不住地打颤儿。
这时,饭店外面的大街上几辆载着头戴钢盔的日本鬼子的军车来来往往,打头阵的军车还响着警笛。“是不是日本鬼子排兵布阵呢。还是部队进行调防?”一连串的问题在李扬的脑海里萦绕。但现在还是应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发生的一切吧。
李扬听到矮胖子的问话,不紧不慢地说:“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药材”。
“药材?是不是给共产党倒腾药材?”
李扬头都没抬:“我是个生意人,不管是什么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只要有钱赚,谁买我就卖谁。”
其中有一个人好像看出了什么,挤到前边,掀开李扬的草帽,“啊,怎么是你呀?”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