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姐,你猜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由于后勤保障的新年计划还没有落实,张帆正在办公桌前发愁呢,英子大大咧咧地跑了进来,把张帆吓了一跳。
“我看了,你是没有着急的时候。什么事快说。”张帆问。
“我就让你猜猜我手中拿的是什么?”英子调皮地接着问。
“你拿着的东西我哪知道呀,看看不就得了吗。”
“不嘛,我就让你猜。”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懂事儿呀,你大老远的出来你妈妈爸爸也放心。”张帆有点沉不住气。
举着李扬的回信在张帆面前晃了晃“看这是什么?”
再熟悉不过的李扬的字体呈现在张帆的眼前,趁着英子忘乎所以的时候,张帆一把就把信抢了过去,英子还没缓过神儿来,信已经攥在了张帆的手里。“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
“所以我管你叫大姐了。哎,看看李扬哥都说了什么。”
“这叫情书,保密,你也给小宝写去。”英子小嘴一撅没好气儿地走了。
姐妹们叫了好几遍张帆该吃晚饭了,她都以不饿为由不吃了,把自己反锁在宿舍,拆开李扬的回信看了起来。就在张帆深夜躺在床上满怀深情地咀嚼着书信内容的时候,1950年10月19日凌晨,中央一声令下,我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一团,在李扬的率领下跨过波涛汹涌的鸭绿江,踏上了红褐色的土地,率先进入了朝鲜。
朝鲜是个多山国家,道路非常难走,李扬一边走一边鼓励大家:“同志们,我们抛家舍业到朝鲜作战,为了啥,为了把朝鲜人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为了保家卫国,让父老乡亲过上安生日子。首长说,参战的美国空军都是那些‘老油条’,陆军也是那些久经沙场的王牌部队,别看我们都是没有在异国打过大仗的新手,但绝不怕美国那些‘老油条’和所谓的王牌军,我们有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而决不被敌人所压倒。”忽然,一首《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从队伍的前面传了过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紧接着逐渐形成了全团大合唱,歌声虽不标准,但它是鼓舞士气的动力,唱出了战士们的心声。
没去过朝鲜的不知道,朝鲜不但多山,脚底下的路相当难走。特别是雨后,粘土伴着石子,脚踩下去,别指望痛快儿地抬起来,走几步,就要用木棍儿弄掉鞋底子上的泥土,否则将寸步难行。
在这种劣质道路上大约行走了两个多小时,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李扬不得不让大家休息一会:“往前传,就地休息,千万别睡觉。”李扬跃上一块大石头,朝远处看看,无奈,漆黑的夜幕加之淡淡的薄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刚三点多,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天儿虽然黑,但它有利于部队隐蔽行进。
就在李扬下令继续前行的时候,一阵儿“嗡嗡”声从远处传来,李扬大声喊道:“有可能敌机来了,大家要注意了。”这时,敌人的飞机像蜜蜂一样,掠过山头,朝我军这边飞了过来。李扬一挥手,大家迅速趴在了地上,并做好了战斗准备。可能是由于天还没亮的原因,敌机好像没发现什么,转一圈顺原路又飞了回去。一场虚惊,但李扬悟出了一条经验,同美军作战,尽量选择夜战,减少伤亡。
经过三昼夜的急行军,部队按期到达了指定地点,与朝鲜人民军接上了关系。由于李扬他们是先遣部队,负责大部队到来之前的各项准备工作,所以部队人员相对少一些,只有四百余人,朝鲜同志很快就对李扬他们进行了安排。
团部被安排在了锦江北道(相当于我国的县城)一所学校里。学校坐落在县城的西南角,院区不大,只有两排平房和三间大教室,院区外面有一个简易大操场,操场上野草丛生,看上去有好长时间没有人在上面锻炼了。经与当地接待人员打听才知道,由于战争原因,朝鲜大部分学校都停课了。这个学校也未能幸免,早在半年前就关了门,学生回家帮助家里干农活去了,老师已不知去向。
“团长,咱们的团部就设在这里吗?”小宝问。
李扬一边招呼战士们搬东西,一边说:“咱们暂时就住在这里,告诉大家不要扰民,小宝,你带领几个人到屋里打扫卫生,顺便把课桌摆放好。石柱,”没人答应,李扬四下看看,还是不见石柱的踪影,他马上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问小宝“石柱呢?”
“刚才还在这呢,这会儿跑哪去了?”小宝把周围搜寻了一遍,忽然发现在不远的池塘边聚了很多的当地老百姓。
“团长你看,湖边怎么围着那么多人呀。”小宝指了指说。
李扬说:“咱看看去。”
李扬和小宝快速跑了过去,拨开人群到了池塘边上,发现石柱抱着一个小孩已经游到了岸边,水里还有一个朝鲜大哥。
“团长,刚才一个小孩落水了,我和这位朝鲜大哥把他救上来了。”石柱一边抱着小孩一边跟团长说。
“马上叫卫生员来。”小宝一溜烟地跑回了团部。把孩子安顿好,石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大家刚到学校的时候,天儿还没有放亮,四周静悄悄的。按照李扬的命令,大家走动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待天儿亮以后,迅速把朝鲜同志提供驻防的地方收拾出来,随后展开战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天亮后发现,他们驻防的地方在朝鲜一个县城上。只是紧靠县城的外围,南面和西面几乎没有住户,东面和北面与县城紧紧相连。趁着朝鲜居民还没有起床,大家开展了一次大扫除,院内外有人扫,教室里有人摆放桌椅。第一排平房,首先打扫出了一大间房,用作李扬的办公室兼团部。石柱带着几个战士在大门口铲草,茂密的野草足有两尺高,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开出了一条出入院区的道路。就在这时,几声幼稚的哭喊声传了过来。
“不好,有人落水。”石柱的第一反应就是池塘那边出事儿了,二话没说,他和一名战士急速地向池塘跑去,还有一名在附近耕作的朝鲜大哥扔掉锄头也跑了过来。池塘边上有一小女孩在撕心裂肺地哭叫,小手指着远处,嘴里还说着可能是那边有人落水,让我们去救的朝语。石柱他们往远处看,发现离池塘边儿大约三十米的地方有一小孩在水里挣扎,石柱和朝鲜大哥都未脱衣服,几乎同时跳入池塘,游向小孩,另一名战士由于水性不佳,在池塘边负责接应。
时值十月下旬,冬秋相交,山风凛冽,水凉刺骨,朝鲜的天气和我国东北差不多,石柱刚一沾水,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他已经顾不了这些了,一个劲儿地向前游去,小孩在水中扑棱的劲头越来越小,两只小手在空中摆动的幅度几乎接近停滞。就在水面将要淹没小孩双手的时候,石柱奋力一抓,终于在小孩即将沉没的一瞬间,被他抓住了。也就在此时,石柱感到身体不支,腿脚发麻,招手叫那位朝鲜大哥过来,共同把小孩举起,向岸边游去。由于那位朝鲜大哥水性较差,游到一半的时候,摆手不行了,石柱用尽全力把孩子抱了过来,咬着牙坚持游到了岸边。
听说志愿军勇救落水儿童,附近的朝鲜群众闻讯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他们要一睹中国人民志愿军军人的风采。前来的人群中,还有一位当地媒体的通讯员呢,是个女同志,穿着一身正装去外地采访,正巧从这路过,听到喊声便迅速跑了过来。水下救人的场面她虽然没有看到,但在岸边石柱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的场景她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经过卫生员的及时救治,小孩脱离了危险,岸边哭叫的小女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红着脸说了几句鲜语,在场的朝鲜大哥说:“她说她是落水儿童的姐姐,今天她们姐弟俩起得特别早,瞒着父母到池塘边玩耍,弟弟在池塘岸上扔瓦片,她到池塘下面的田里采摘野花,顽皮的弟弟玩儿着玩儿着,忽然,脚踩一空,嗖的一下滑入池塘,虽然他六岁了并在水边长大,但这么大的池塘和这么深的水还从来没游过,姐姐一转头,看不到弟弟了,这下可慌了神儿了,一边喊一边朝池塘岸上跑,结果就发生了以上的事情,多亏了这两位大哥哥的及时相救,弟弟才幸免于难。谢谢大哥哥们。”
李扬俯下身子通过翻译告诉小女孩:“我们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来到这里是为了把欺负你们的美国佬赶出去,回去后告诉你的爸爸妈妈,要振作起精神,只要我们两国人民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打赢这场战争,让大家过上安生日子。”然后他又站了起来,面对前来观看救人的朝鲜民众说:“大家比我们清楚,自从美国鬼子踏上你们的土地,整个国家就没有消停过,整天炮火连天,靠近中部的村子、县城几乎夷为平地,并且这个战火愈演愈烈,马上就要燃烧到这边,到那时你们也不会消停的。”
李扬还没讲完,围观的群众高声喊上了,大意是:把美国鬼子赶回去,还我们一个安静。喊过几遍类似的口号后,李扬接着说:“我理解你们现在的苦衷,但这是暂时的,刚才我已经说了,只要我们两国人民团结起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小姑娘站了起来连声说:“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好人。”
救人的第二天,团部接待了第一个由三人组成的当地代表团,代表团成员手持一面锦旗,有个人还拿着一架老照相机来到了团部,嚷嚷着要面见石柱,并亲手把这面锦旗和食品交给他。
石柱救人的事迹迅速传遍朝鲜大地,各类媒体纷纷报道了志愿军战士奋不顾身勇救落水儿童的英雄事迹。通讯员在现场拍照的照片充斥了各类报纸的头版位置。
同样,石柱的事迹传到了国内,各大媒体也迅速进行了报道,部队上下迅速掀起向石柱同志学习的热潮。
几个留守老兵,听到石柱英勇救人的事迹之后,非常高兴,聚在一起,每人倒上一杯酒,共同举杯向石柱祝贺。他们为有这样的战友感到高兴。
在李扬一团的驻地,几天来,前来慰问的朝鲜同志络绎不绝,他们以当地特有方式感谢志愿军英勇救人的大无畏精神。被救孩子的父母,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团部,一进门就嚷嚷着找石柱,当见到石柱时,两口子都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嘴上说着感谢之类的话语。
为了表彰石柱同志的英雄事迹,团首长决定并报上级批准,授予石柱同志优秀志愿军军人的光荣称号,并荣立二等功一次。
一天,金环正在县里开会,一个同事拿着报纸告诉她说:“你看,你们村的石柱在入朝作战的当天就立功了(这位同事只知道石柱和金环是一个村子,并不知道他们是恋人),太了不起了!”
当时金环正在赶抄一份文件,同事说的话没听清,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呢?”同事把报上登的新闻又重复了一遍。金环一把夺过报纸,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看了起来,大家发现金环满脸红晕,心潮起伏,双手在不住地颤抖,说:“石柱啊石柱,你没给乡亲们丢脸,没给你的老爹和我丢脸,更没给中国人民志愿军丢脸,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你都没回信,原来你是随部队赴朝参战了,把我和老爹急得都快崩溃了……。”
说着说着,金环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忙问:“金环,你怎么了?怎这么激动啊,看你脸都红了。”同事们不解的问
“没事儿。刚才我是高兴的哭了起来,你们没听说喜极致泣吗。”金环说完忽然想起了张帆,她看到报纸了吗?她知道李扬也赴朝参战了吗?带着这些疑问,金环拿起了军用电话,通过县武装部分机,接通了赣南基地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