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照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他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从容的微笑。如果一个人深夜被人绑在自己的密室之中,那他会有什么反应?疑惑,他们是什么人?不解,他们是怎么毫无声息地闯进来的?愤怒,是谁在暗中串通他们?恐惧,他们要做什么?但是这些在他那张刀削过一样冷峻的脸上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石之坚在哪里?”一个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之下传来。一个浑身漆黑的蒙面人在昏暗的角落里显得若现若无,好像刚才幽冥之中走出来。腰间挂着的长剑似乎在奈河的血水中浸泡过一般,剑未出鞘已经溢出血腥的气味。
“如果你不说,沐家就将毁在你的手里!”噌的一声,腰间那把长剑已经指在他的胸前。黑衣人瞬间便迈出了四五步,身法快到不可思议!
“不必用这个声音和我说话”他似乎在冷笑,“我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黑衣人的声音变得温和而爽朗,就像迎面吹来一阵春风,温暖且舒畅:“石之坚不但对你没用反而会给沐家带来灾难。”
他只是微微一笑:“如果石之坚在我这,你这些手下够我杀吗?我不明白,以你那独步天下的武功为何非要得到石之坚?”
黑衣人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激动得浑身哆嗦,手里的长剑几乎要滑落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幽幽地说了一句:“一个人再强也改变不了一个年代。”黑衣人自嘲地笑道:“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么说我是无法说服你了。”他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不会罢休的,但我告诉你,就算你得到了石之坚也是枉然,因为——只有我才知道心诀。”他猛地挺起胸膛,口中便溢出鲜血来。
黑衣人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默默地闭上眼睛,鲜血就这样顺着那柄利剑缓缓流下。他的生命也随之流逝。
良久,黑衣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冷漠,“来人!”黑暗之中又出现几个黑衣人:“在!”
“这个密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给我带走!包括每一块砖,摆放的位置都给我记清楚了!”黑衣头目从他的胸膛中拔出那血淋淋的长剑,擦也不擦,就直接插进了剑鞘。
“是!”那几个黑衣人立刻消失在黑暗中。
“石之坚应该就在这里,其余地方就付之一炬,沐家从此化为灰烬!!”
十年之后
没有风,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雪儿端详着自己在“镜子”中的脸:眉目如画,鼻梁精细,唇红齿白,长发披肩。“谁家的姑娘,好美啊!”她笑呵呵地自言自语。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有点发烫,然后娇嗔道:“讨厌的太阳,都让你晒黑了,脸红都看不出来!”她抓起一块石头,朝湖中的太阳扔去。
在这世道上,黑就是贫穷,贫穷就是丑陋。雪儿已经不记得自己几岁开始下地干活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一生病她就要下地干活,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手上、脚下该长茧的地方都长了,皮肤就像抹了一层酱油。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娘亲的皮肤那么白,等我长大了一定和娘一样漂亮!”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就开始掰手指:“不对呀,我今年都十六了怎么一点都没变?”她急忙凑近湖面,脸都快贴到水面上了:“嗯,确实没那么黑了!”
“哎呀!该回家了。”雪儿提起身旁的菜篮站了起来。“娘亲要是发现我偷懒又要责备我了。”
她一路小跑,越过一亩亩农田,穿过一片竹林,那间熟悉的草房就在眼前,草屋四周长满了各种野花。每次见到这些花儿雪儿心中便泛起一股温馨的暖意。每当此时雪儿总会高兴地喊一句:“娘,我回来啦!”她刚要张嘴却突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凉意。
不对,她立刻停下了脚步。雪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哪里不对?她仔细地观察着:篱笆的门是开着的,草屋的门却是关着的。这和娘亲的习惯完全相反,而且她发现烟囱没有一丝烟冒出来,娘亲为何不生烟做饭?难道是生病了?
雪儿有点害怕,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丢下母亲。雪儿深吸了一口气,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踏进了院子,家里养的两只鸡在咯咯乱叫,爪印留了一院子。没错!有人来了!除了鸡爪印还隐约可见几只鞋印,鞋?家里只有一双鞋,是娘亲的一双绣花鞋。雪儿早就惦记着那双绣花鞋了,娘亲说等她长大了就给她,但是那双绣花鞋哪有那么大?
她轻轻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进还是不进?雪儿鼓足了勇气,猛地推开了房门。
她一眼就看到了母亲,母亲直直地坐在她常坐的椅子上,雪儿这么一推,反倒像是把她吓了一跳。另一张椅子上却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雪儿回来了?”中年人站起来走到雪儿的身旁笑容可掬地说:“你可记得我?我是你舅舅哦。”
雪儿哪里认得这个男人?她茫然地望向母亲。中年男子回头笑着对雪儿的母亲说:“幽兰,雪儿可记不得我喽。”
母亲生气地说:“雪儿怎么还不叫舅舅?”
“没关系,没关系。”中年人和蔼地说:“这些年你们娘俩受苦了,舅舅这次就把你们接回去!”
“哎,其实我挺喜欢这里清静的生活。”母亲微微笑着说:“雪儿去给舅舅装壶酒。”
“舅舅,雪儿给您打壶酒。”雪儿笑吟吟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外走,心里却怦怦直跳,背上冷汗也涔涔而下,她害怕极了,家里哪里有酒?粮食都刚够吃,她知道这是母亲的暗示,她得出去找些帮手。
“哎,不用了!”舅舅还没把话说完,雪儿就急忙走出了房门。
就当她紧张的情绪刚要放松下来的时候,门旁边伸出一只瘦长的手,一把抓住了雪儿的胳膊,速度快到雪儿完全反应不过来。她一惊,手里的茶壶摔烂在地上,她再往旁边一看更是吓了一跳:门外这人又矮又瘦,满脸的皱纹,尖尖的嘴,高挺的鼻梁,又圆又小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放开她!”雪儿的母亲哀嚎着冲过去却被中年男子一把拉住,他恶狠狠地吼道:“楚幽兰,别不识抬举!”他呼了一口气,口气缓和地说:“我们门主就想见见雪儿,绝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会蠢到这种地步吗?”楚幽兰张嘴就往中年男子胳膊上咬了一口。中年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个巴掌打到楚幽兰的脸上,楚幽兰便趴在了地上。
“娘!!!”雪儿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可控制的愤怒,这股力量从心头刹那间漫延至全身,她觉得浑身燥热,血液就像沸腾了一般!
“啊!!”一声音惨叫却是从那又矮又丑的人喉咙里发出来的。他惊奇地看着雪儿。
雪儿此时浑身着火,火苗在她身上呼呼作响。似乎有种奇异力量在护着她的身体,但是身上的衣裳却被烧出大大小小的窟窿,露出白皙如雪的肌肤。
丑男人那只握在雪儿胳膊上的手已经在熊熊燃烧,他急忙松开,一拳打在草屋的墙上,半只手臂都陷了进去,接着又猛地将手臂从墙里抽了出来,火灭了,泥墙也塌了!
中年男子为之震惊:“没错,就是她!老鼠,你小心点!”
“灯芯?野狼你太小瞧我老鼠了,呵呵。”丑男人笑道。
“雪儿!”楚幽兰慌忙地喊道:“将‘气’集于掌心!”
雪儿知道怎么做,母亲教过她如何“控制呼吸”,而且每天晚上都逼着她练一个时辰!
“噗……”雪儿身上的火焰,像漩涡一样卷进了她的手中!
“御气之道?”老鼠盯着雪儿掌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没错,灯芯若不学气功便会被自己烧死。”野狼在一旁解释。
“雪儿,御气顺势可将火掷出!”楚幽兰趴在地上,眼睛里似乎看到了希望。
“轰”的一声,大家一惊,雪儿手中的火焰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火苗一下窜到一丈之高,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小姑娘,这把戏变得不错嘛!”老鼠的笑声让人作呕。
楚幽兰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然……“哎!”她叹了一声,后悔不已。
“走吧,小姑娘。”老鼠那只骇人的长手又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