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站在断崖边,极目远望,却全然望不到边际。入目之所在,除去这诡异的幽蓝,剩下的还是幽蓝,整个人仿佛掉到了蓝色的染缸里。一眼看去,丝毫无法看穿,水有多深,水中有着什么?这些问题,似乎如果不下到水中一探,便永远也分不清。
再一看,才发现这整个湖上也好,海上也好,竟全然感觉不到一丝的风。海面上不见水鸟,海中不见鱼儿。整片大海一味的死气沉沉着。
就好似神话传说中的地狱里的奈何,隔绝了生与死的两边。
又像是一只蛰伏在宇宙之间的洪荒巨兽,人类的生命,也不过是它的一场大梦。
面对此情此景,无论是普通的人类,还是经历过修行的道士,都会不自觉地从内心深处开始震颤。这并不是什么胆小怯懦,而是这万物生灵本身,对雄浑壮阔的尊重与敬畏!
最后的最后,还有最后一点是绝对不能忘记的。那便是,此时此刻的众人,可还在天枢峰之内!
看着四人疯癫的神色,吴昊却是略微一笑,也不出声。心下感叹着,这番情景,自己昔日初见之时,不也是被惊得魂飞魄散么?
隔了好半晌,四人的神色才悠悠转平。李悠亦面上仍有些发白,指着那一片无名海结巴着问道:“吴师兄,这,这,这是什么?我们,我们不是还在山上么,这海是怎么回事?”
“几位师弟,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片海水,便是我天法门的神迹之一,‘无水之海’。这无水之海有三个特点,其一,此海无边无际,没人能探寻到它的末端。其二,它是一座死海,没有来源,没有去处,没有风浪,自然在它的下面,也不会有什么生灵。”
“有这么神奇的事?吴师兄可以带我们下去看看这水么?”张哲小声插道。
“其三!”吴昊表情一严,厉声打断道,“顾名思义,无水之海,你们眼前所见到的这片‘海’里,没有一滴水!组成它的东西,名为‘虚妄’,而你们所要知道的,就是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靠近‘虚妄’,否则,连神仙都救不下你们。这是诸多前辈用生命换来的教训,你们可懂?”
不止张哲,其他三个孩子也是被吓得捂住了嘴巴,想问的话也不敢再问了。
见四个人听进去了,他便单手捏决,运功片刻,口中大喝一声:“乘风,现!”
但见眼前光华一闪,一柄闪动着青蓝之气的宝剑凭空出现。
吴昊二话不说,一跃便跳至剑身上,反身向四人一招,喝道:“来!”
“啊!”
四人齐声惊呼,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胸前仿佛有一只大手,顷刻间就将自己四个生生的拽了过去。被吴昊隔空拉到剑上的一瞬间,四人没能站稳,连带着脚下的宝剑也东摇西晃,吴昊再一念决方才稳住。
他皱眉向着几人再看了看,略有担忧的叮嘱道:“前方路途有些远,我们必须御着我这‘乘风剑’而行,你们几个可一定要站好,要是不小心跌落在这‘无水之海’里,我可救不了你们。”
四人听罢,登时噤若寒蝉,迅速调整位置。可这“乘风剑”虽是柄中阶法宝,但也有乘员上限,多于三人,剑上就很难再有立足的地方,如今却站着一大四小五个人,多少有些吃力。
最终,五人勉强调整好了站位,最前一人自然是吴昊,身后是身材最瘦小的张哲,而凤彩,李悠亦,张德生却是分据在张哲的左右与身后,死死地拽着,丝毫不敢松手。
吴昊颇为无奈地向身后又看了一眼,直到确认几人着实立稳了,方才大喊一声:“起!”
声音一落,乘风剑便如离弦之箭般,直插云霄。
“啊啊啊啊啊!”
身后四个少年一叠声叫喊起来,剑飞起的一瞬间,甚至感到头上的血液都要涌入身下去了,上下俱是一酥,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恐怕几人都要掉到海里去了。
乘风剑在空中飞速行进着,脚下的风景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桥与海,但阵阵强风吹打在脸上,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飞行速度之快。
“这便是,御剑而行么……”
当心理慢慢适应,凤彩开始半眯起眼睛,享受起飞天的快感。
御剑之下,行进的速度岂止步行的百倍。不多时,几人便见到了桥的尽头,一座岛。
相比整片无水之海,这小岛简直小到了极点,如若不是顺着巨桥一路飞来,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然而当几人落在了岛上的时候,却发现小岛也颇具规模,至少同时容纳个千万人不成问题。岛心处,有一庞大宝殿,占地多少不知,高度的话,却也有个几十丈之高。
宝殿门前已有许多人站着。吴昊带着四个惊魂未定的四人过去,刚走进人群,便看到一位背后印着七星的人,立时挥手招呼道:“白师兄,我们到了。”
那人闻声回头,却正是来时负责另一队马车的白姓道人,依然是温润如玉的笑容,向着吴昊回礼。
“几位师弟,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会有别的师兄统一指挥,你们只需听令即可。今日以后,无论是否会被分到一个院,我们都还是会再见的。我走了,要记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保重!”
放下这么一句话后,吴昊便挥手与四人道别。只来得急回一声“吴师兄保重”,便见他身影远去,四人不禁面面相觑。
“嘿,看那边。”
凤彩正迷茫着,身旁的李悠亦却碰了碰他的肩膀。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到四个俊俏少女,站在这男弟子云集的人群中,颇有绿叶丛中几点红的味道。
而最右侧挽着发髻的墨色衣服少女似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却不是林之音是谁?
她恰巧回过身来,与二人的目光撞个正着,于是和身边人说了几句,便直接穿过人群,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到的这么慢呀?我们都到这儿许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才到?难道一直在找我们么?”凤彩困惑道。
林之音面色一红,突然无由地怒道:“你乱说什么,我只是随便一猜!”
凤彩不禁低下头,暗自想道:“猜到就猜到的呗,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啊?”李悠亦及时跳出来解围。
“跟着一位师姐飞过来的咯。”
“哦,也是,你们几个女孩子身子瘦,御剑来时,互相挤挤也就站下来。不像我们几个,一道过来,好几次差点掉下去淹死。”
林之音听了大为好奇道:“怎么会?我们来时,师姐将宝剑分化出四道分身,我们几人各架一柄,一路很是惬意啊。”
“……”
两个少年相顾无言,心中只慨叹着同人不同命。
这时,一旁的张哲鼓起勇气走过来,试探着加入道:“你好,我叫张哲,是和他俩刚刚交下的朋友。”
“哦。”林之音淡淡回复道。
哦?!
一个哦是什么意思啊?
在张哲眼角湿润,就要哭出来之前,凤彩忙抢先道:“啊哈哈,她叫林之音,我们之前坐一辆车过来的,所以相互认识。”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几分戏谑的招呼声从身边传了过来。
“呦呵,我没有看错吧?眼前的莫非是林大小姐?”
几人同时转过身去,见是一双男女。这二人虽也是新人,但却已穿起了规矩的道服。他们长相颇有几分相似,且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人物。不同之处在于,说话的男孩面上带着毫不遮掩的高傲与不屑,而女孩则略有几分不安。
林之音很快就认出面前的人,一张脸顿时变了颜色。她双目含冰,咬着牙关吐出了一个名字。
“云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