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头偏西,范二一家人才驾驶这驴车回到范家村。范二爹一路上哼着小曲,潇洒无比的挥舞着驴鞭——不对,是赶驴的马鞭。范二妈眼睛有些湿润,过会就摸摸范二的脑袋。这户普通人家显然被这个天大的喜讯冲击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才到村口,就看到村长率领着一众父老乡亲在路口等候。
“这下可好啦!我们村里终于出了一个修仙的有为少年!”乡亲们议论纷纷。
“不容易啊,离我们村里出上一个修仙者,可是整整过了六十四年啊!”
“我就说这小子不简单,这叫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范二这小子,八岁起就会偷我的西红柿吃!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家伙机灵得很!”范四爷也忍不住夸耀起来,似乎他的西红柿被范二一吃,也就变得格外的甘甜起来。
“范二这小子,八岁起就会偷看我洗澡!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家伙以后是个人才!”王寡妇也忍不住夸口,众人一听,顿时起哄笑起来。
范二全家一到村口,就被村长拉去酒宴,说是要好好庆贺一下这件全村的大喜事。
村里的宴席就在露天摆设,四方桌摆满佳肴,四条条凳一围,整好八个人一桌。
热气腾腾的猪头肉,香气扑鼻的手撕鸡,油光水淋的烤鸭,炖的稀烂的肘子,油酥得黄灿灿的肉丸子,各种时鲜小炒,干果拼盘!一群半大小子围着桌子一个劲的转,眼睛就是挪不开!
范二一边使劲的咽口水,一边听着村长的长篇贺词,默默期待着赶快开饭,去县城了一天,他的小肚子可是饿扁啦!
酒过半巡,在外面的世界闯荡过半辈子的村长一时高兴,表演了指头碎砖块的绝技。
只见村长半蹲聚力,额头青筋冒起,热气从头顶发出。村长突然“嘿”的一声,一块结实的红砖顿时被食指戳出了一个眼来!
“好!”顿时一片叫好声。
村长开始还有点洋洋自得,突然长叹一声:“这也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范二这次出去,要见识的天地岂是我们凡人能见到的万一!”
“村长为何有此感慨?”一个村长的同辈人出声询问。
村长定了定神,说道:“我们普通人一辈子大多数就在一个村里生活,偶尔去一趟县城,就是了不得的事情。其实这个世界远远不止一个村落,一个县城的格局。这些山川大河之间,无数的门派洞府,无数的仙人妖魔,无数的奇珍异宝,无数的灵兽珍禽蕴藏期间,可惜平凡人往往终身不能见其一角。”
村长又说道:“你们也许觉得范家村已经很大,或者认为元谋县城已经够大。其实,元谋县城不过是古滇国数百个县城中的一个,古滇国、夜郎国和巴蜀国聚集在一起,才有麒麟地界的一半大小。尤其是巴蜀国,那里沃野千里,居民数亿,像我们这样的村落多得像漫天的星辰。”
村长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比划起来:“麒麟地界虽大,可是和龙州、凤国比起来,又只能算化外之地,蛮夷之邦。龙州、凤国和麒麟地界加起来,才叫全部的中州。”
村长比划的兴起,所幸一把推开桌子上的碗碟,继续用筷子粘水比划:“可是这中州,不过是九州中的一州!而且中州的面积在九州中只能算中等偏小,诸位可能想象的出来?”
村长愣愣的看着自己在桌山画出的地图,突然一把抓起酒碗,一气灌下了半大碗之多!
“诸位呀!可是这九州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呐!”村长挥舞着手足,似梦似幻的唱到:“上有三十三层之仙人高天,下有一十八层之地府幽域!神仙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等蝼蚁,局促一隅等死而已!”
宴会在村长的酩酊大醉中结束了,范二呆呆的躺在床上,想着村长的一席话。
天地如此广阔,普通人就只能像一只小小的浮游,又或者像一叶朝生夕死的浮萍,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带不走。唯有修仙者,才能四野八荒,上天入地,随心所欲的飞翔!
范二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本来就是为了修仙者准备的,普通人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配角或者陪衬。
我不要局促在蝼蚁群中,我要去看外面的风景,去开辟我自己的传说!我要当一名修仙者,我一定要留在紫阳宫!
范二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边夜色中的范家村沉沉欲睡,一个十岁的少年的决心却像一枚小小的火苗燃起来了。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个火苗是否会像燎原的野火一样,席卷草原,掠过山野,烧出怎么样的一片天地来!
三天后,范二坐着紫阳宫元谋地区的牛车,辞别了村口的父母。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家。从外表看,范二规规矩矩的坐在牛车里,显得有点木讷,其实范二的内心沸腾着滚烫的泪水。
范二从小就不喜欢凑热闹,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里想自己的事情。这样的性格被乡里人认为是有点傻,于是就有了欺负和取笑,辛亏范二的性子平和。
“你们笑就笑吧,你们既然喜欢让我选硬币,那我就拿五角的,这样你们高兴,我也高兴。”
“既然你们唱范二打酱油,那就唱吧,反正我又不少一两肉。这样一来,我偷吃范四爷的西红柿他自然也就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了。”范二坐在牛车上想到。
牛车看似慢,但仔细观察起来,就可以发现土地似乎在牛的蹄子之间缩短着。拉车的牛迈出一步,就是数丈有余,地面好似湖水一般的波动着。
缩地成寸,日行千里!
第二日清晨,范二就已经到了古滇国的国都,南诏古城!
南诏城的城墙全部用火山喷发出的玄武岩铸成,从远处看去无比浑厚。城墙绵延百里,有些士兵骑着马在城墙上来回巡视,也不显得拥挤。
范二在牛车里看着城墙,满心的震撼和感慨:这是座万夫莫开的城市!
范二是从“双廊”门进的城,城门巨大无比,范二乘坐的牛车只有城门的五分之一的高度。
城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大路分为步行和车辆两条,顺着琳琅满目的商铺并排延伸。除了普通的牛马之外,犀牛、大象、四不像等等奇兽也在车路上行走。
范二瞪大了眼睛到处张望,心里充满了惊叹。
范二此刻想找个同龄人交流下心情,可惜元谋县的牛车里只有他一个人,赶车的道士满脸严肃,范二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不知道紫阳宫的规模会是怎么样,这毕竟是把总殿放在国都里面的门派啊。”范二想到:“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我,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