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难沿着梓州河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心中琢磨着自己的计划,走到沉船桥的时候,房风一下子窜了出来,吓了巫难一跳。
“房风,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你家找你,稚儿说你同我去修行了。”房风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光,似乎想要看穿巫难的心思,“你是不是去沉塘关了?”
“是啊。有问题吗?”巫难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点点头。
房风就一把勒住了巫难的脖子,“可恶。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准备去找皇甫玄德的麻烦?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封侯强者,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去做修行了而已。”巫难抱起小白,“你看,我还带小白一起去了。”
被巫难抱住的那一瞬间,小白身子一僵,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水般的涟漪,爪子轻轻挥动,无声无息,可以撕裂金铁,但落在巫难手上,却是不轻不重的抓出一条抓痕。巫难就咧着嘴叫了起来,连忙将小白放开。
小白也不去管巫难,迈着脚步,几个起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房风。很晚了,你早点回去,我要去找小白了。”巫难立刻开口,刚一迈开步子就被房风用力的勒住了脖子。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房风愤怒的开口,“小时候,哪次巫夏他们受了欺负,你不是傻乎乎的冲上去。你难道还骗得了我吗?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这件事。”
“房风,我真没有。”巫难还要试图狡辩,理直气壮,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没做,有想法,难道就能定罪么?那大街上那些男人,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该抓进去,罪名就是意银!
“你少跟我装。”房风冷笑一声,“我还不清楚你。笨蛋哥哥。”
说着,房风却从怀里掏出的一页纸,“你真的不要乱来。这是我从我老爹书房找到的东西,你自己看看。皇甫玄德,真不是你惹得起的。七鼎初期强者,霸下军副帅,正儿八经的万户侯,更重要的是他是皇甫家的人。”
“而且就凭你那三脚猫本事,要怎么去对付一个七鼎初期的强者?所以,巫难你最好打消你的念头。”
巫难就不说话了,只是抿着嘴唇,一字一顿,“阿夏是我弟弟。”
“我不管他是谁,就是天皇老子,欺负我可以,欺负我弟弟,就是不行!房风,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房风就无话可说了,他知道巫难的性格,别看巫难平时懒得要死,好像烂泥一样扶不上墙,但只要牵扯到巫夏,原稚儿还有阿公,巫难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用巫难的话说,打是一回事,打不打得赢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是态度,后者是结果。人活于世,结果真的不重要,态度才是决定一切的。
所以房风其实心中很佩服巫难,对于巫夏,房风佩服他的天赋和努力,但是对于巫难,他是佩服巫难的性格。平时很怂,但关键时刻就是刚得住。或许巫难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房风知道,巫难真的很靠得住。
“好吧。你要怎么做?你总不可能冲上去打他一顿吧,相信我,你绝对连皇甫玄德三丈都近不了,要么被打成狗,要么被射成刺猬。”
房风知道劝不住巫难,巫难犯起犟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巫难就摇摇头,“我没那么傻。有十个我也不够他打的。具体的计划我还在思考,不过大致上有了一个计划,你附耳过来。”
听完巫难低声的述说,房风的脸色就变化起来,一变再变,最后不得不对巫难竖起了大拇指,“狠,真特么的狠。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你不出去说,谁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有分寸的。”巫难推开房风,忽悠几句,想要将房风打发走。
房风眼睛瞪起,“这什么话。一世人,两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你一个人去干,我怎么可能放心。”
巫难无奈,知道房风骨子里也是个人来疯,半点都没有遗传到房长史儒雅的风骨,“好吧。我怕了你了。不过这件事情,你要想清楚啊。如果败露了,就算你爹是长史,也保不住你的。”
“切,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就算事情真的败露了,大不了你们家被抄家,发配到北海充军。我最多也就挨顿揍而已。”
房风就冷笑起来,他老爹好歹还是个长史,梓州城中也有几分地位,勉强算得上是个二代纨绔,至少比起巫难这个**要好得多。
“你拽!”
巫难只能狠狠的给了房风一个中指,“好了,今天先这样。我真的要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房风就点点头,“那好,记住,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不带我一起,我就说出去,让你发配到北海充军。”
“你妹!给我滚!”
巫难就笑骂一声,踹了房风一脚,撒腿就跑。房风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但却也只能看着巫难跑掉。
蹑手蹑脚的回了家,巫难抬头一看,小白早已经回来,一只猫,站在房顶上,对月而望,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巫难忽然觉得好像只要一眨眼,小白就会瞬间踏破虚空,飞到月亮上去一样。
这种感觉让巫难觉得心中莫名有些黯然,摇摇头,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向着小白扔了过去,看到小白清冷幽深的眼眸望过来,巫难做了个鬼脸,似乎可以看到小白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无奈,缓缓伏低了身子,不再去望月。
巫难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做猫就要有做猫的觉悟,一天到晚对月而望,弄得形单影只人惆怅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你修行回来了。”
原稚儿房间的窗户忽然推开,原稚儿枕着窗,开口问道。
“嗯。”巫难点点头,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原稚儿。
“那我去给你热饭。”原稚儿也没有追问,笑颜如花,手一撑,从窗上跳了下来,身影曼妙,如采花蝴蝶一般,脚尖轻盈的一点,落在地上,旋转半圈,月色下,裙摆飞扬,波澜一层又一层的月光。
就好像沐浴在月光下,从梓州河中走出的女神一般,满头青丝已经放下,如瀑一般,随风飘扬,在月光下裹上了神圣的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便让巫难的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不用麻烦了。”巫难假装扶着墙,来掩饰自己刚才那一刹那的目眩神迷和惊艳。
“必须要吃。修行本来就很累,不吃饭怎么可以。对了,我还给你留了汤,你先去大屋等,我马上就好了。”
原稚儿伸手一抓,将满头青丝抓拢在手心,简单的用手帕一包,少了一分倾城之美,却更加凸显了自己姣好的额头,眉眼,让巫难不得不低下头,来掩饰自己此刻眼中的贪婪。
拗不过原稚儿,巫难只好进了大屋,看见原稚儿在厨房忙碌,问道:“阿夏和阿公都已经休息了吗?”
“嗯,你今天回来的太晚了。就算要做晚课的修行,下次也别弄得这么晚了。”原稚儿笑着说道。
“嗯。我知道了。”
巫难点点头,怔怔的看着原稚儿忙碌。
原稚儿的动作很快,不过十几分钟的样子,就为巫难热好了饭菜。巫难不说话,一个人静静的吃饭,原稚儿就靠在桌子的另一角,撑着下巴,看着巫难。
“你看我干什么?”巫难有些不自在,放下碗。心中有些懊恼,不过是原稚儿这个管家婆而已,为什么自己竟然在她的目光下如此的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原因?
巫难胡思乱想起来,但脑中却还是回想着原稚儿从窗上跳下,沐浴月光落下舞步的样子,真的好美。
“我只是在想,阿难和阿夏真的不一样了。”原稚儿轻声说道,站起身来,走到巫难面前,伸出手,巫难就觉得脸上有些冰凉,然后就是带着温热的细腻触感,从自己的额头,一直划过了鼻梁,痒痒的,但是很惬意。
“以前你和阿夏长得真的很像,但现在慢慢就不一样了。”原稚儿忽然笑了起来,收回手,站起身来,背着手往自己房间走,“吃完了东西,就早点休息吧,我去睡觉了。晚安,阿难。”
巫难怔怔的看着原稚儿离开。
“以后总会有两间房子的,不是吗?”
巫夏的话就在巫难耳边忽然响起,他忽然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巫夏和稚儿在另一间房子里,而他在另一间房子里,那时候,他或许会比自己一开始想的更加失落。
“可恶,我在乱想什么东西。”巫难就用力的摇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此后每天巫难和房风都会在早上六点时候出现在沉塘关,一面修行,一面默默等待,岁月无声,不知不觉秋天已经过去了大半,霸下军营外那一排枫树全都变得火红,凋零在梓州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