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倾城此番前来将军府实乃受了修容所托,她和修容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医药世家文家的后代,只不过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家族逐渐没落,文家重男轻女是家族名望没落的多半原因,文家祖先家训,家中珍藏的医学古籍和秘术向来传男不传女,只怕是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将家族中的绝代医术传给外人可就不得了了,因为各种医术本身是来治病救人的,相生相克,让居心叵测之人学了反倒会成了害人之术。
奈何传到修容这一代,文家只剩下三个男丁,除了他本身之外还有修容的父亲,叔父。
他这叔父生性洒脱不羁,从不愿意继承家中医术被家规束缚,在生下文倾城这一个独女之后便背着一根鱼竿浪迹江湖,行踪飘忽不定。
所有家族重担便都压在了文父身上,可惜他在修容年幼之时骤然离世,撒手人寰之际什么后事也没安排,家中一度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说修容的医术可以说烂到骨子里了,扶不起的阿斗一个,文父曾一度仰天惆怅哀叹,难道家中精髓的绝妙医术后继无人了。
所以文父破除家规将医术传给了文倾城,只道叫文倾城不可以真面目示人,此生更不可嫁娶。本已坏了祖宗规矩,只盼修容生下孩子后让文倾城将医术传给文家后人,这未雨绸缪的想法果然派上用场,从此以后文倾城果真再没有以真面目出现过,一手易容术使的也是出神入化,常常扮作各种相貌之人,性子也越发古怪孤僻,前日可能还是个娇羞的闺阁小姐,后日便有可能是个青衫少年,找个姑娘你侬我侬,好一番调笑戏弄。
偶尔寻得,来向修容求医的病人基本都是文倾城易容假扮,然后江湖中便有了修容神医的称号,这“见死不救”的怪癖,说起来修容也是万分无奈,常常有人找他看病,实乃真的医术太差,只好一拂衣袖,大门一关,冷冷的道一句——送客。
文倾城刚刚入府扮作白衣女子,扑过来叫他相公,修容就觉奇怪,只是飞鸽书信送出不过两三日,文倾城远在瑶城,赶过来也要两月以后,根本没想到会是倾城,若不是那帕子一出,他熟悉那帕子和迷药味道,当真没想到会是她的倾城小妹,说起来修容已经记不得这小妹的真实模样了,是大眼睛还是小眼睛?是高鼻子还是低鼻子?
“你没在瑶城吗?”两人此时更坐在亭子中叙旧。
“我前些日子去了桐城,你也知道裴公她离不开我。”修容惬意的摇了摇扇子,却笑着道,“依我看……是我家小妹离不开裴公。”
她一掐腰,怒视,“哥哥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一气之下离开这将军府,六王爷的蛊虫正在反噬,不出三个月就必会身亡,你喜欢逍遥也就算了,干嘛要惹上一个王爷,之前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为他诊断,如今知道了想想当初就不该参合这事,也幸而天下没几个人能压的了西疆蛊虫之术,你我在皇家面前还能挺直腰板不受命于人,咱们文家古训可说了,第一条就是不参与皇权争斗,下蛊之人不知安了什么心思,只怕这其中有着惊天阴谋,把你我都卷进去。”
邃的眸子此时如子夜般更是透着漆黑,目光繁复起来,一脸的笑意已经收去一大半,他霍的猛然合拢住纸扇,“小妹放心,我自有我的打算。”
倾城继续数落,“还有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被下了牵魂蛊的人,若是知道原本主人的身份是不可让他以本身自居,蛊虫吞噬的残留记忆,一旦唤起他的意识,蛊虫感受到威胁便会反噬身体,削弱他的精力已保它片刻存活,虫子终究是虫子,殊不知供养他的载体没了,哪来的存活?”
修容笑吟吟的叹了口气,“你嫂子惹得的祸事,我总得善后吧。”
文倾城感觉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吧,或者是幻觉,或者是做梦,他这风流成性,感情放浪的哥哥会成亲?
她眯起眸子,拖着尖尖细细的下巴,仔仔细细的将修容打量一个遍,想从她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中找到点说谎的痕迹,“嫂子该不会是那个六王爷身体里的石蕾吧。没看出来你口味挺重的。”
修容差点从石凳子上摔下来,趴在桌上一阵捶胸顿足的哀怨,什么时候他跟石蕾那段能翻篇啊。
“是不是嘛?哥哥。”文倾城捂着嘴娇笑了几声。
修容目光沉沉的扫到不远处正在湖心陪崔颢品茶的云箩,脸上荡漾起浅浅的笑容,倾城随着他的目光探看,不由大吃一惊,再次娇语道,“难道哥哥你喜欢的人是崔公子?。”自顾自的评论起来,“倒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可是你未经列祖列宗同意娶了他做嫂子有些不太妥吧,咱们文家必须靠你延续香火呢。也许是哥哥嫁过去的?”
到底谁攻谁受啊?
崔颢瞧着自家小妹又是一阵捶胸顿足,而后只能无奈苦笑,“我是一脸喜欢男人的面相吗?”
“不不不,是男人一脸喜欢你的面相。”
修容觉得已经无法和她这小妹交流感情之事,于是岔开话题,“小妹有何打算?可愿留在乐安城游玩几天,你所有消遣的的钱哥哥来出。”
“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出人命吧,我可是什么武功都不会。”她笑了笑,非常明媚的笑容,“我还要去裴公那里,他离不开我,明日我便动身回桐城,若不是你的书信,我才不愿意离开桐城。”
修容怅然的叹了一口气,“他终究会成为你的劫数。”
她依旧笑的灿烂,还是那句话,“裴公她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