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望着她，不语。
“你看看我分析的对不对。”她说。
他继续看着她，一只胳膊随意地撑着膝盖。
丁小钱看了一眼手中的记录本，这些信息究竟是怎么分析出来的，她并没有说。眼下一起案件接着一起案件发生，她也要抓紧时间把这些信息拢一下了。
而这些信息归结到一起之后，丁小钱的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差了一点。这个时候她特别需要徐子谦能给她一点信心和动力，以及指点她明确的方向。
“犯罪心理学中有论，杀人犯分为五种类型。”丁小钱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才开口：“第一种是补偿型杀人犯。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性格孤僻、内向，自尊心极地，典型的生活失败。他们作案是想要在作案的过程中得到快（和谐）感，弥补自己的无能，让自己看上去很有本事。很显然，这起案件中的嫌疑人并非是这样的类型。
第二种是虐待型杀人犯，也就是俗称的心理变态或者是心理疾病患者。嫌疑人对受害者施加暴力伤害才能获得快（和谐）感。我们所接触的这三起案件中虽然被害者也遭受到了暴力虐待，但还达不到暴力伤害的层次。三名被害者除了面部被破坏之外，身上还都算是完整。
而第三种则是冲动型杀人犯，显然本案的嫌疑人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作案，并不是冲动下犯罪。
第四种，移植愤怒型杀人犯，这一类和第二种类似，也可以暂时排除。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五种了，叫做需求型杀人犯。嫌疑人需要从被害者身上得到某种需求，才会选择计划性下手，有谋略有策略有规划的进行作案。三起案件中受害者有着同样的创伤，而且共同点明显，只是我现在还想不通为什么嫌疑人要对这种在意保养的漂亮女人下手。通过作案手法又能排除嫌疑人因嫉妒而作案，之前安排的对维利亚美容院的监控工作毫无进展，这表示我们之前的控制重点安排是有偏差的。”
徐子谦眸色清冷地注视着丁小钱，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
丁小钱继续说道：“我不是在为那个人开脱，而是事实摆在我们的面前。”
“你别忘了上一起案件中对现场的破坏，这也可以说明嫌疑人是第四种移植愤怒型杀人犯。嫌疑人无论是对受害者的伤害还是对现场的打砸，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徐子谦终于开口，反驳着丁小钱分析中漏下的这一点。他继续说道：“而且，三名受害者都是白领，她们漂亮的模样、完美的身材以及优越的工作环境都会引发嫌疑人嫉妒之心，从而进行下手。”
徐子谦一般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起码丁小钱从跟在徐子谦身边做他的徒弟之后就从来没见过徐子谦一口气说过这么多，顿时丁小钱看向徐子谦的眼神就办了，变得专注。
专注的眼神中闪现些许兴奋的光泽，漂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徐子谦。徐子谦与她对视着，手中点燃的香烟迟迟没放到嘴边去吸。
“这里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嫌疑人在作案之后会为被害者换上干净的衣服，而且每次都特意把被害者的身份证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由此可以看出嫌疑人对被害者是充满着愧疚的情绪，很明显嫌疑人的本意并非是想要杀害被害者，只是嫌疑人需要再被害者身上需求的某种东西或者是需要被害者做的某种事情超出了被害者所承受，被害者是拒绝的，因此嫌疑人才会在‘迫不得已’情况下进行作案。”
丁小钱听到这里立刻打断徐子谦的话：“所以，我之前所分析的嫌疑人是需求型杀人犯这一点是符合的。而嫌疑人选择的这三名被害者的共同点可以看得出，嫌疑人本身也应该是个漂亮的女性，而且生活环境优越，并非是生活环境不好的人。嫌疑人所选择的被害者从理论上来说是她觉得可以匹配得上她身份，能够提供给她需求的人。那么三名被害者所能提供的是什么呢？从之前所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脱离不了保养这一块。”
她越说越觉得信息合理化，信心也越来越足。
徐子谦微微点头，却忽然反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是，仅仅有这些却不够，根本不能破案。”
丁小钱刚刚升起来的那些信心随着徐子谦的一句否定降到了最低点，她很不相信的捏了捏小小的拳头，十分肯定地说：“不可能，我一定会尽快破案的。”
丁小钱做出的那些重点资料已经交到了扬州警方那边，经过了精密的排查之后，在第三起案件案发之后的第二个早晨就把排查结果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前来送排查结果的刑警敲了敲手中那厚厚的一叠资料，苦笑着开口。
“先说好消息。”
“先说坏消息。”
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从丁小钱和徐子谦的口中发出。
徐子谦冲着前来送排查结果的刑警朝着丁小钱那边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先挑了好消息出来说。
“好消息是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嫌疑犯的名单了。”
丁小钱倏地起身，脸上带着小小的雀跃兴奋之情：“快拿来让我看看。”
送排查结果的刑警把那一叠资料放在了丁小钱的面前，丁小钱一下子愣住了，手按在那一叠资料上面难以相信地问：“这些难道都是吗？”
送排查结果的刑警苦着一张脸说道：“这就是我想告诉你们的坏消息。经过我们的排查，根据你们安排的重点排查对象，符合画像的竟然高达二百三十七个人。这些人都和三名被害者有着相同的美容会所，年龄以及工作环境完全符合信息要求，而且都是时间灵活的人，……”
那人把目光落到徐子谦的身上：“徐队长，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缩小排查范围吗？”
二百三十七个符合画像的人，这个排查结果让扬州警方的人对丁小钱的期待值下降了不少。之前有关于丁小钱的事迹已经被大肆宣扬开了，所有人在听闻这个模样如同高中生一样的小萝莉居然就是那个有着超级大本领的侦破高手，每个人对案件的侦破都充满了极高的信心。然后结果却这样的不乐观，顿时他们都对丁小钱的能力打了折扣。
丁小钱听完之后下意识地看向徐子谦，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信心完全失去的危机感。
徐子谦靠在椅背里，目光平静且幽深，一副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表情。
丁小钱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区，竟然就有二百多个符合画像的人，这还是在缩小了排查范围之后得出的结果。如果是整个扬州市进行排查，那又会多出多少人来。
“我们再重新做一次画像，你们稍稍等我们一下吧。”徐子谦开口替丁小钱掩饰住了尴尬。
送结果的刑警听话地离开了，丁小钱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徐子谦，后者始终用着幽沉如水的目光看着她。
丁小钱在这目光注视下慢慢地低下了头：“是我能力不足，我……”
“安静一会儿。”
丁小钱依言安静了下来，翻看着面前那厚厚的一叠资料，全神贯注地看起来，试图从这些人当中再详细地划出重点来。
徐子谦则在一旁似乎漫不经心地鼓捣着手机，过了有一会儿之后忽然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叶萧在隔壁的办公室，一看到徐子谦出了门，立刻悄悄地摸了过来。
他当然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之前那些资料还是他帮忙找出来的呢，怎么会不清楚。不过徐子谦什么气场叶萧更清楚，这会儿自然不可能送上门去被台风尾扫。等到只剩下了丁小钱，这才摸了过来。
徐子谦虽然离开了，对于隔壁叶萧的小动作却了如指掌。他并没有回头去揭穿叶萧的偷偷摸摸，有叶萧去陪着丁小钱，他反倒能放心一点。
门打开又关上。
丁小钱耳朵里听着有动静，以为是徐子谦去而复返，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觉得我们还需要往哪个方向重点追一下呢？”
叶萧嘴里发出一个传递暗号的口哨声，之后开口：“师姐，是我。”
丁小钱抬头，表情不变：“哦。”
叶萧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丁小钱的面前，朝着外面方向怒了努嘴，小声地问：“偶像暴走了？”
“没。”丁小钱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忽然话题一转：“能帮我找点吃的吗？”
这几天她总是饿，没头没脑的饿，总感觉这胃好像被人戳了个窟窿，完全没有底一样。明明才吃完早饭没一会儿，又感到饥肠辘辘了。
只是她心里还挂着这个案子，不想浪费时间出去买，刚好叶萧出现了，就顺便让他跑个腿。
叶萧不知道是出于对徐子谦的敬仰，对丁小钱的尊重，还是临出门时候家里女皇喻子瑞的耳提面命，对于丁小钱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无条件的第一时间去执行。
没多一会，吃的买回来了。丁小钱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原本以为叶萧跑了一圈已经忘了八卦，谁知道他又凑了过去，明知故问着：“案子不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