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夜色四起,天渐渐黑了。
何玉霖跌跌撞撞地走在这茫茫的夜色里,他满怀失望,伤心羞愧,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夜凉如水,星光满天,满天的繁星都仿佛成了一张张冷笑的面孔,在朝他冷笑。
他想哭,但欲哭无泪。
他想倾诉,但又与何人语?
星光刚刚疏落,晚风中突然传来非常凄厉非常凄凉的哭声,仿佛一只哭泣的夜枭。
哭声渐近,是一个又瘦又矮的白胡子老头,诉说不尽的岁月沧桑已然全部镌刻在他的脸上。长得几乎拖地的胡子已几乎将他的身体包融。他坐在一株树下,又哭了一阵。拾了几块石头垫住脚,解下腰带悬在树枝上,竟要上吊。
何玉霖忍不住,掠了过去,推开了他。
那老头赖在地上哭道:“你救我干什么?世上已没有比我再痛苦的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求求你让我死吧,死了反而干净。”
何玉霖道:“你有什么痛苦的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老头叹息道:“我老汉已九十有七,可是三天前,我和相依为命已经有七十三年的阿黄突然死了,我……”
何玉霖道:“世上万事万物都有生有死,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你已九十七岁,怎么连这么一点都没有看开?”
老头道:“阿黄不是人,是一条和我相伴七十三年的狗。”
何玉霖叹了口气,苦笑道:“三天前你死了一条与你相伴七十三年的狗就以为世上没有比你更痛苦的人了。你知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人不知比你痛苦多少倍?……”何玉霖竟嚎啕大哭起来。
听完何玉霖的叙说,老头呆了片刻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一比,我岂非是世上最快乐的人?这根带子留给你吧,我还要好好活下去,能够想通这些确实不容易。”说完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何玉霖呆坐片刻,站了起来手执腰带喃喃道:“我还要好好活下去,能够想通这些确实不容易。”心中反问自已道:我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于是扔下腰带哈哈一笑拍手而去。
人生,艰难的人生。世上能有多少人能够直面人生的挫折?面对坎坎坷坷,有多少人能超越自我?
人生属于强者,只有强者才能创造出辉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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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何玉霖在夕阳下,夕阳下只有他一人,整个天地间仿佛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象一个幽灵,一个飘荡的幽灵。虽然他不想再死,虽然他已想通了许多,但是这沉重的心里负担依然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树林边休息,这时候他看见来了一拨非常奇怪的人,约有六七十个。这些人仿佛没有看见何玉霖。何玉霖亦仿佛这些人并不存在。他们在砍树,他们每人用手中的兵刃砍伐树木。有的人竟然用空手伐木!
很快他们已砍出一片阔地。阔地也已被他们填压得非常平整。
在这块填压得非常平整的阔地上很快地竖起了一座看上去非常简朴非常别致的酒楼。何玉霖看得出这些人并不是造房子的工匠,他们都是江湖人,但是他们造房子的速度简直连真正造房子的工匠都会自愧不如。
这些人造完房子之后,一个个都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些人来就是为了造这座房子?
片刻之后,来了四个非常胖非常胖的胖子,身上的衣服油光发亮,似乎是一件已有几十年的古董。四个人中一个扛来一块又高又奘的砧板。一个背来一只装得象山一样高的菜筐子,一个扛来一只棺材,一个背来一口大锅,这口大锅简直比少林寺敲钟吃饭的那口锅还要大一圈。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每人腰里别有两柄明晃晃的菜刀,这菜刀简直比菜市场上屠夫的杀猪刀还要大,还要锋利,他们走上酒楼之后,已各司其职,很快酒楼里已传来阵阵香味。
何玉霖正好坐在酒楼的背后,处在下风口,香味正好传来,他的肚子已开始抗议,但是他必须忍着,因为他知道后面还有更精采的戏可看,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时候走来一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笑脸圆圆,一付和气生财的掌柜打扮,后面跟着两个非常机灵的伙伴,两个机灵的伙伴后面跟着四个移动的巨形酒坛子,何玉霖当然知道这四个酒坛子是不会自已走的,慢慢地他终于看见酒坛子中间藏有两个酒保,两个酒保又长又瘦,被又高又大的酒坛子挡着,倘若不是眼尖很难看见。他们从马车上拿下杂七杂八一大堆东西,马车拨转马头走了。
胖掌柜招呼两个伙计两个酒保收拾酒楼。
他们动作非常迅捷,而且非常有实效,倾刻间这座看上去非常简朴,非常别致的酒楼已变得有点华丽。
太白酒楼!
酒店外的酒旗已开始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