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月夜的清光在流淌,流淌入峭岐的峰峦,流淌入巧夺天工,美奂绝仑的月亮宫,流淌入青烟笼罩迷雾升腾的月亮湾,虚无缥缈,时隐时现,冥茫如坠仙境。
遥空垂落的露珠,在月光的映照下,象珍珠般晶莹,仿佛是从月亮中滴出,白云和月亮宫城坦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微波涌动,恍若白云、城恒在轻轻摇荡。宛如人间仙境,疑是月下寒宫。
月亮湾很美。
一轮弯月之下的月亮宫更美。
此刻月光下的月亮宫主打扮得更美!
华丽夺目!美得出尘,美得朦胧,追人遐思。
酒香飘溢,乐声缠绯,众江湖客已经纷纷落坐,大碗喝酒,大声欢笑。
在月亮宫喝酒,在月亮宫看月亮宫的女人翩翩出舞,无疑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酒过数寻,万春秋道:“玉仙子如此盛情款待,今我等不胜惶恐,只是我等不是来喝酒的,是来借《武梦遗谱》一观的,仙子是不是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玉兰春为难道:“《武梦遗谱》只有一本,你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我送给谁呢?我看你们是不是比试一下,谁的武功好,《武梦遗谱》就是谁的,你们以为如何?”
何状元的《武梦遗谱》谁不想看?五十多个江湖客,每一个人眼里都已闪现出贪婪的光亮,虽然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已绝非万春秋、胜天杨的对手,但是贪婪之心,依然驱使着他们。
万春秋当然没有把这些江湖客看在眼里,甚至连玉兰春也没有瞧在眼里,但是他雪亮的眼睛已盯上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位银鞍白马,白衣如雪的白云飞。
白云飞无疑是一名无论走到那里,都会让人为之侧目的人。连只是初次见他的万春秋都已将他当作唯一的对手。
万春秋来到白云飞跟前到:“这位白兄台,在下万春秋请多多指教。”言毕已促不及防地拂尘挥出,起初很慢,动作非常飘逸华丽,似漫不惊心的样子,渐而加快,动作之复杂,令人眼花缭乱,转眼间已攻击二十七招,万春秋的口里不时发出“咦!——”的惊讶。
白云飞从来就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本来何家班子的人的死亡已让他悲痛不已,正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现在又冒出一个不讲理的老道,白云飞焉有不还手的道理。
一声长啸,白云飞已凌空跃起,已变成一片模糊的墨迹和线条,已变成一匹傲岸不群弛骋万里,飘动着火焰般长鬃的骏马,他的每一剑挥出都寒光流动,象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极具气势忽而远来,忽而飘去,长驱直入之时寒气逼人,直逼万春秋的目光和呼吸,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出人意料非常飘逸,非常美妙,非常神奇,他已完全冲破了万春秋拂尘下的阴霾,象白鹤在清唳之后已飞上了蓝天。他的每一剑、每一步无不涵藏着武学的真谛。
有谁见过如此高深的武学?他的剑法已不再是楚香君的天一神剑,他的步伐也不再是逍遥门的龟阴斜七步法,他的每一剑、每一个身法都已融进了何家十三滥的绝技。
他的剑法更绝,他的步伐更巧,如朗月悬空,似羚羊挂角,端是无迹可觅,没有一丝的破绽。
万春秋越战越寒,胜天杨越看越惊。
胜天杨一鹤冲天,刹那间已洒下一片刀光,直攻白云飞的后背,象迷离的碎梦,似破碎的浪花,胜天杨的破碎刀非同凡响,白云飞高叫一声“来得好!”,剑势一转,脚法一变身形一动,万春秋只觉得眼前一花,已不见白云飞的踪迹,白云飞一神奇地出现在胜天杨的背后。
万春秋惊叫一声“小心!”
胜天杨在空中连连变招,“呛!——”一阵刀呛剑鸣之后,胜天杨已脸色惨白,他的衣袂飘扬,化为数十片碎片,鲜血已开始往外渗出,饶是他连连变招闪躲急躲,全力招架,在白云飞的剑气催逼之下,胜天杨依然受了些许轻伤。
万春秋连连施展拂尘去缠白云飞的剑,他要与白云飞拼内力,他要施展“吸星**”替胜天杨复仇。
江湖上有什么武功可以与“吸星**”相抗衡?
北溟神功,天一神功。
当年逍遥门三仙子本师出一门,各自独辟溪径,创出另一番天地,每个人都有一身笑傲江湖的绝技,但他们彼此难分伯仲,功力悉数,旗鼓相当。
“吸星**”邪异,诡秘。
“北溟神功”雄浑霸道。
“天一神功”柔绵纯正。
万春秋竟不能奈何白云飞,忍不住道:“你的师傅可是姓楚?”
白云飞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师傅姓楚?”
万春秋得意道:“江湖上能与我‘吸星**’抗衡的武功只有我逍遥门的‘北溟神功’和‘天一神功’,你使的是‘天一神功’自然师傅姓楚。”他全然已忘记了当初的狼狈像。
玉兰春目光转动银铃般笑道:“不打不相识,原本是师兄弟会面,可喜可贺,冰儿上酒奏乐。”
刹那间,刀光剑影已消失,四周的空气又变得祥和,觥筹交错,乐声四起。
迷雾升腾,从升腾的迷雾里走出几十个披纱薄缕的少女,完全袒露出雪一般的腿和胳膊,长袖翻飞,舞姿翩翩,似月亮里的嫦娥。她们的头发散而未束,面孔端庄中却又堆着笑容,那笑容既和蔼可亲又狐媚诱人,万春秋、胜天杨和众江湖客已恍如进入仙境。仿佛已身不由已不复存在,唯有精魂浮游在这漂渺的晴空。她们白皙而丰满,窈窕而妖美,看上去天真烂漫,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绛英瓣瓣,衣衫动处,飘飘欲仙,每一个动作,每一种表情都显现出火辣辣的热情而又异常妩媚,宛如点水蜻蜓之戏舞于睡莲之旁,亦或如暮春夜晚之向明月吐诉衷曲,表达出一缕缕摄人心魂的细细幽情,象一名名猎手,情如烈火,深深地征服着在场的每一个江湖客的心。
他们已完全陶醉,已完全融化在这些猎手的诱惑里,猎手们一个个边旋转着舞姿边向猎取的对象身边移动。
他们的灵魂已被抽空,他们已跟随着每一个猎手走进了深深的夜色的诱惑里。
连胜天杨、万春秋都没有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白云飞,他如老僧入定木雕泥塑般端坐在那里,他的灵魂已化作一团散雾在宇宙里遨游,寻找属于自已的领地。
江湖上有谁能躲过“**蚀骨天魔舞”的勾魂?
玉兰春的脸色变了,因为她看见了唯一的例外!
转瞬间,她又面目含春,宛如娇羞的少女,坐到了白云谮的怀里吹气吐兰道:“白公子一个人喝酒是否孤单,要不要我陪陪你?”
白云飞淡淡一笑道:“江湖上人人都说,月亮仙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不欺人,谁不想一亲玉仙子的芳泽,我白云飞能得玉仙子的垂青,不甚容幸!”
玉兰春轻轻一呻道:“小油嘴,小小年纪竟如此迷人,天下要有多少女人被你迷倒?”
白云飞调笑道:“岂敢岂敢,玉仙子比我出道更早,十四岁时便已迷住了当时江湖第一高手张玉郎,和你相比,小生实在愧自不如,今后定当更加勤奋,努力赶上仙子,多迷死几个女人特别要迷住仙子这样的美人。”
玉兰春笑道:“白公子功夫好,口也厉害,你…你……”她已完全瘫在了白云飞的怀里。
玉兰春全身发烫,全身发软,她已完全动情了。
白云飞啧啧道:“你这双古典式的丹风眼,年轻时一双瞳仁一定亮丽如太白星,你这迷人的睫毛年轻时一定会让我想起李清照写的薄暮春雨如粉,庭院秋叶似金的那些婉约词,你的目光年轻时一定澄明而又悠远,像月华粼粼律动的湖泊,象藻类在碧波里长袖着舞,还有这盗皿般晶莹洁白的肌肤年轻时不知迷倒多少英雄即使西施还魂昭君重生亦难及仙子之万一。”白云飞边说边在玉兰春的脸上身上描绘着。
玉兰春已完全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甜美的赞美里,吐气吹兰似道:“白公子面对如此月色,面对如此佳人,怎可错过大好时光。”呢喃似呓语似呻吟,充满了诱惑!充满了野性的诱惑!
白云飞叹息道:“可惜,天地悠悠,岁月无情,有谁相信,当年美艳无双,绝世风姿,令无数江湖人心旌摇荡颠倒众生的绝色红颜,如今已变成鸡皮鹤发的妇人?罪过罪过,上苍可怜。”白云飞故作悲悯壮,同情地闭上了眼睛,渐无声息。
玉兰春期待了好久,**并没有发生,她惊讶地睁开眼睛,白云飞已闭上了眼睛,似已睡着。
玉兰春奇怪道:“你刚才和谁说话那鸡皮鹤发妇人在哪里?”
白云飞同情道:“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把你的美丽留在我的记忆里吧,你快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已,唉!可怜的妇人,红颜易逝,谁能相信刚刚的梦中仙子已变成了鸡皮鹤发的妇人?”
玉兰春开始发抖,她竟然看见自已胳膊上的肌肤,她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全身抖动的更厉害,肌肤开始发怔似乎要起疙瘩。她的肌肤已不再白皙细嫩,已经枯黄发黑,象风干了的桔皮一圈一圈的皱纹,看上去非常恶心。
世上那一个女人不喜欢漂亮?世上哪一个女人不希望把青春留住?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玉兰春颤抖地走过去,月光下,水影里已不再是一个丰姿卓约的美人,她的眼睛已显现出年轮的浮肿,头发已完全灰白……她的脸开始扭曲,更见丑陋,她几乎要晕了过去。
这是月亮仙子?是现在还是未来?
是魔鬼!是不是一场荒诞的梦?好可怕。好恐怖!
玉兰春发了疯般地冲了过去,不再看白云飞一眼,她要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她不再想见这个魔鬼般的白公子!
转眼间,已不见玉兰春的影子,白云飞笑了,只有象他这样的聪明人才能想出如此的妙招赶走不喜欢的女人。
他只是恶作剧般用了郑月娥所教的易容术,谈笑间已将美奂美仑的月亮仙子变成一个鸡皮鹤发的妇人。
他知道,越是漂亮而又骄傲的女人,越是珍惜自已的容貌,有时候,她们把美貌看得比自已的身命还重要,要击败这样的女人,只有将她的心击垮,美貌是她心灵的窗户。
白云飞越想越高兴,忍不注又喝起酒来。
月亮宫的酒好美!
好醇!
好喝!
片刻间白云飞已喝光七八个坛子,他渐渐地觉得头皮有些发怔,眼皮有些发涩,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睡梦中他梦见了月亮宫人声鼎沸,火光冲天,他在摇曳。
慢慢地似乎感到有人在摇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他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绝色男子在催他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