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有一何,
风雨飘摇不知愁。
行走江南多巧遇,
一线千里有缘头。
白云飞这些天觉得非常的无聊,因为他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件让他觉得有趣的事。
连一件让他觉得愤愤不平的事都没有,他是一个不甘寂寞,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如果他整天让他无所事事,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觉得难受,他是一个喜欢寻找刺激,寻找新奇,标新立异的人。
这一天他终于来到了一个非常热闹的小镇。
他一走进小镇,就听见喧嚣的锣鼓声,叮叮咚咚的锣鼓声非常诱人。白云飞远远地就看见已经有许多人被诱了过去,人们已围了一个很大的场子。
场子里高高挂着一只红纸灯笼,写着一个“何”字的红纸灯笼在风中摇摆着。
这是一个何家班子。
白云飞看见一个少女在走钢丝。
这个女子穿一身火红的衣服,头上扎着两根小辩子,一双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肌肤,摸样非常的可爱。
她突然从钢丝上要摔下来了,大家的心都已提到了喉咙口,她又突然一个“鹞子翻身”从新走上了钢丝,于是全场一片唱彩。
白云飞虽然也会“鹞子翻身”,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翻过,他觉得很刺激。
旁边有几个老老少少,有的舞刀,有的弄剑,有的在翻跟头,完全是一种陪衬。
这时侯有两个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们的打扮和何家班子的一样,显然是一起的,他们每人手里拿着几只热气腾腾的蒸笼,黑衣汉子又黑又壮,黄衣汉子又黄又瘦。
蒸笼打开,香气扑鼻,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包子,刚刚从集镇上买来。
黑衣汉子将笼里的包子一个个抛了出去,没有抛到嘴里,抛到了黄衣汉子的头上,一个接一个,连成一线足有两丈高,黑衣汉子突然象鸟一样飞了起来,飞到了热气滕滕的包子上面。
包子没有下陷,仍然是连成一线,黄衣汉子象一块石碑一样站力着,腿一点不打飘,一点不抖,这时候,红衣少女从钢丝上也象鸟一样飞到了黑衣汉子的头上。
全场欢声雷动。
白云飞的轻功一向很好,而且自信比他们更好,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轻功还可以这样表演,他觉得很新奇。
场子上的盘子里乒乒乓乓直响,七八个盘子里的铜板堆成了小山。
这时候走出一个老人来,一身黑色的衣服,敞着衣襟,露出紫铜色的胸膛,他虽然已经六十有二,但是他的肌肤比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还要健壮。他的穿着并不华丽,甚至有点落拓,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白云飞知道这一定是何家班子的主人。
他正是何老爹。老爹的手里拿着一杆烟袋,烟杆足有三尺来长,粗如儿臂,全身乌黑发亮,竟是乌钢打造,杆头的烟眼足有碗口粗。
何老爹猛吸一口,烟眼里已窜出蓝汪汪的火苗,何老爹一抱拳,场上已掌声雷动,因为人们知道何家班子最精彩的绝技就要上演了。
这时候,有人抬来一张桌子,红衣少女躺在了上面,有人用绳子将红衣少女捆在了桌子上面,人们都已瞪圆了眼睛,连气都忘记吸了,全场一片静寂。
何老爹猛吸两口,一口浓烟往红衣少女身上一喷,浓烟散开,已将那红衣少女遮住,浓烟渐渐淡了,人们已看清了桌子,可是桌子上已没有了红衣少女,也没有了绳子,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应当快过一阵烟地功夫,可是那红衣少女确实不见了。
桌子上已多了一块石头。
何老爹开始往石头上洒水,然后又猛吸两口,往石头上喷了一口浓烟,浓烟渐散,人们已经看见了桌子上的石头。
人们不仅看见了石头,还看见了一朵花,石头上长了一朵花,一朵非常非常好看的花。象一个美人,白云飞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
它叫牡丹。
牡丹花只有洛阳才有,这里不是洛阳,只是一个偏僻的江南小镇。
可是人们确实看见了牡丹,白云飞也看见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牡丹的美,连白云飞也无法描述得出。
何老爹已经又喷出了一口浓烟,浓烟过后,牡丹花没有了,石头没有了,连桌子也没有了,地上突然多了一棵树,这棵树足有人的大腿粗。
这里本来没有树,现在却有了;
这里本来有桌子,现在却没有了。
它们难道也象人一样,有腿会跑,自已跑来又跑走?
这是不是很神奇。
这时候,更神其的事情出现了。
何老爹突然头朝下,两脚朝天,从何老爹的口里喷出一口浓烟,浓烟慢慢上升已将何老爹与大树吞没了。一阵微风吹过,将浓烟吹去。
大树不见了,何老爹也不见了,难道大树与何老爹已被微风吹散跟着浓烟飘去?
这时候,有人从人墙外面拼命往里挤。
当他挤进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他赫然就是何老爹!
这时候有一个人拍掌,接着大家开始拍掌,接着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有的人手掌都已拍肿了,但是他心里仍然在高兴。
这太神其了!太精彩了!没有人不这么认为。
白云飞也是这么认为的,第一个鼓掌的就是白云飞。
白云非虽然聪明绝伦;白云飞虽然会奇思妙想,但是他绝对想不出其中的道理,他绝对想不出这么多古怪的东西,他觉得非常有趣非常过瘾。
白云飞不懂,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江湖上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
这个家族的根远在苗疆边陲,可是这个家族却分成多少支小部在江湖上流浪。就象一艘飘荡的小船,小船飘到哪里,他们就流浪到哪里。
这个家族的人都姓何。他们的绝技叫“十三滥”。
何家“十三滥”的绝技绝对与众不同,而且他们从不外传,只有何家的人才能学得何家的武功。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武功,因为数百年前,远在苗疆的何家出了一个奇才。他叫何状元。
他七岁中了秀才,十岁中了举人,十五岁便中了壮元,皇上亲自召见,宠爱有加。
他非常骄傲,凡是都要争第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有一次得罪了皇上,别人终于有谗言的机会,皇上毕竟怜惜他的才能,免遭一死,发配苗疆,其后人也永远不准回来。何状元心灰意冷,愤而学武,十多年之后,放眼天下已没有人斗得过他,他觉得非常寂寞,非常无聊,为了消遣,他创出了何家“十三滥”绝技,他将平生绝学全部融进了何家十三滥。
可惜,何家再也没有出现一个象何状元这样的奇才,以致于当初何家十三滥雄霸江湖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连何老爹都觉得有愧于祖先。
这时候,乒乒乓乓往盘子里扔钱的声音更响了,因为有人扔进了一个包袱,包袱扔进去的时候已经散开,从包袱里往盘子里洒下了金叶子、猫儿眼……足有千金之物。
扔进包袱的是白云飞。因为他已经被何老爹的绝技吸引了,他要拜何老爹为师。
何老爹能收他为徒吗?何家绝技向来是不外传的。
何老爹已开始招呼何家班子的人将兵刃家伙搬上马车,他们已经准备向另外一个地方流浪,流浪到哪里连何老爹自已都不知道。
人墙也已经不见了,每一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整天闲着,跟着何家班子转的。
白云飞突然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楫,道:“何老爷子,我也跟他们走江湖好么?”
何老爹瞧了他一眼,笑了。在他的记忆里,在他这一辈子里至少已经有一百个象眼前这样的年轻人要拜师学艺,年轻人总是喜欢玩好玩的东西,报新鲜也只有几天的功夫,特别是富家子弟,好玩却又偏偏怕吃苦,眼前的这位锦衣白袍的年轻人无疑是一个富家子弟,富家子弟能吃得了这些苦么?光流浪的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流浪的日子可不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何老爹摇头道:“走江湖可不是好玩的,要有本事,还得不怕吃苦。”
白云飞道:“我准备向您学艺,我是不怕吃苦的。”
何老爹仍然摇头道:“不行啊,这种苦绝不是你们这种富家子弟能吃的。”
行理已收拾好,何老爹上了马车,向白云飞挥了挥手道:“再见!”
再见,就是不再相见的意思。
再见,就是现在分手,至于将来,说不定还会见到的。
白云飞决定跟下去,天渐渐黑了。
何家班子终于住进了客栈,白云飞也住了进去。
第二天,天有点阴,太阳躲进了乌云里,整个天空象一匹灰色的幔,慢慢地垂了下来。
虽然天色不好,虽然白云飞送给了他们千金之物,何家班子的场子还是要摆的,余钱是留着备用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只要不下雨、下雪,何家班子一年四季都要摆场子的。
可是今天场子摆好之后,何老爹才知道何赛花今天身体不舒服。
何赛花就是那个走钢丝的红衣少女,她是何老爹唯一的女儿,她是何老爹四十四岁那年生的,今年整整十八岁。
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何赛花比花还要美丽,人称赛牡丹。
何老爹非常喜欢自已的女儿,甚至有点娇宠她。
世上每一人都有身体不好的时候,何赛花也不能例外。
可是何家班子的三套绝技缺一不可,何大娘准备上场,世上哪有看老太太走钢丝的?何况何大娘已有多年未走了,身子骨已经老了,何老爹怎么能够放心。
怎么办呢?何老爹很是发愁。
这时候白云飞突然走了进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进来,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进来。
他对老爹说:“我来走钢丝,怎么样?”
老爹吃了一惊:“你?”
白云飞道:“我,我保证绝对不比她走得差!”他指了指何赛花。
救场如救火,老爹来不及细想,外面的锣鼓已经敲了三遍,老爹终于答应了:“好吧!”
锣声一停,钢丝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男人,一个身穿锦衣白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