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人才有这种胆量,保险栓被拉开后十秒后才会爆炸,他一定会紧紧的攥在手里七秒,七秒后这时候才扔出去。
因为这时候扔出去,等到手雷接近对方时,对方没有时间来逃脱。
绝没有。
不多不少,刚好七秒钟,弗兰克把这枚致命的手雷抛了出去,他脸上带着抹残酷的微笑。
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刚落在地上就在人群中炸开。
这结果和他计算好的一模一样,凭借他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纵然这枚手雷没有炸死全部的对手,可对方肯定没有还手之力了。
不死即伤,伤必然是重伤,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时候,正是林中最安静的时候,暴风骤雨过后总会有短暂的宁静。
可是弗兰克瞳孔忽然收缩,他好像嗅到了一股不容易察觉的危险,这是他身为保镖多年的本能反应。
这种本能反应,已经不是任何人能用文字所能形容。
对方难道还有埋伏?
埋伏究竟在哪里?
弗兰克紧了紧握枪的手,又紧了紧贴着树干的背部,他的心已经开始下沉。
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但人却不能死。心死只不过是悲伤麻木,还可以复生,人若死,绝无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这一点他明白,只要是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都明白。
但他更明白,这种时候,一定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才不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就在他神经甭的最紧那一瞬间,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声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中枪了。
他的眼睛还在眨动,还带着鲜明的恐惧之色,身上的肉却不停颤动。
他明白在这种颤动下,活人很快会变成死人。
因为他赫然发现,中枪的部位竟是肺部,他现在每喘一口气都被气管内的血呛到,跟溺水后的感觉差不多。
自己马上会因为喘不过气来被憋死,这种死法对他来说是最憋屈的。
他一向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他杀人干脆利落,就算要死也想死的干脆利落。
因为他深知,死的太慢,这本身就是一种煎熬,这是对人最重的惩罚。
又是几声清脆的枪响,侯三捂着肚子,眼睛瞪得滚圆。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已经使侯三的肚子比胸膛还要宽阔,他肚子无疑是最好的枪靶子。
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捂住肚子,血还是不听使唤的从指缝里透出。
这次弗兰克终于发现是从哪里发的冷枪。
右面水塘处,是从最不可能的地方。
水塘上结满了冰层,如果说有人能一直隐藏在冰层下面,有谁会相信?
谁能够一直躲在能冻死人的冰层下,并且潜伏这么长的时间?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对方把冰层凿开,钻进去后若是等上几个钟头,凿开的地方逐渐会凝冻住,任谁也不会发觉。
对方在冰冷的水中泡了几个小时,专门为了迎接自己这帮人的到来。
这是把人类忍受痛苦的耐力,发挥到极限。
弗兰克嗓子里忽然发出异响,咕噜噜的声音就像喝水一样,他已经彻底不能呼吸了,因为血液已经充斥了他整条气管。
可是他还咬着牙,解下腰上最后一枚手雷,又拉开保险栓。足足等够七秒后,冲着右面水塘抛了过去。
在抛的同时,他另外一只手上的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他现在才明白,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死之前忍受的痛苦。
所以他选择了解脱,彻底的解脱。
日已偏西,萧南远刚好背对着阳光照射的方向。他修长纤瘦的身影也被拉长,身影刚好被王坤踩在脚下。
萧南远动了动身子,影子也跟着他动了动,移开了些许。
他不喜欢被人踩在脚下,连影子都不能。
王坤忽然发现他变了,变得很彻底,变得比吕素文更有威严,也更加危险。
但是他明白,萧南远绝无法成为另一个吕素文。
萧南远也许比吕素文更阴险,手段也许比他更冷酷,但吕素文有些地方,是他永远都学不会的。
从现在起,这城市中的大亨瞬间易主,是萧南远!
但是他报复的行动还没有结束。
四下一片死寂,甚至连雪花从树上跌落,落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就在这时传来了一声枪响。
然后王坤就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就好像有根钢钉嵌入他肩膀,随后突然有鲜血飞溅。
王坤竟然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他右边肩膀的力量立刻完全消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丽丽尖叫起来,眼中含满了泪花,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并没有冲上去,她只能含着眼泪帮王坤按住伤口。
萧南远手里已多了柄枪,漆黑的枪管冷冷的指着王坤,就像是他的眼睛一样。
王坤的胳膊在流血,却还是在微笑:“想不到你随时随地都会咬人。”
“我只知道,要对付一个人,就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所以我先废了你的右手。”
“看来你的确是个很小心的人。”王坤情不自禁的,悄悄叹了口气:“你不该这样对付一个送你两百万的人。”
萧南远忽然说:“你是不是后悔,后悔当初不该白送我两百万。”
王坤点了点头。
“可钱不是你的,你也用不着心疼,当然我也不会心存感激。”
“你这种人的感激,我可不敢受用。”王坤说道:“吕素文已经完了,我好像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可是我还欠你一碗炸酱面,我这人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从不喜欢欠别人的。”
“炸酱面就免了,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也吃不下。”王坤又冷冷的说:“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还没搞明白,我想就算死,最好也要做个明白鬼,否则会死不瞑目。”
“请,请尽管问。”
“你是不是早已和韩媛媛有了勾结?今天的事,根本就是你早巳预先安排好了的?”
“今天的事的确是我安排的,可我并不认识韩媛媛,我只是刚好认识他父亲一个手下,这个人你也应该认识。”
“党树发?”
“是的,自从他的老板死后,他一向独来独往,寻求报仇的机会。”
“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只是因为他不笨,知道一个人来无济于事,所以才请韩媛媛帮忙。”萧南远又说:“有一点,你应该谢谢我。”
“哪一点?”王坤问。
“那瓶神经毒素,自从我看到那瓶毒药,就明白是为谁准备的。所以我便把这个消息偷偷的告诉了党树发,让他转告给韩媛媛小心任何饮食,宁可不吃饭不喝水,也要熬过这几天。”
“看来你人还不错。”
萧南远自嘲的笑了笑,说:“那只因为他们还有利用价值。我当时也需要他这样一个朋友,尤其是今天更需要,可是他若是今天死了,我也绝对不会掉一滴眼泪。”
“你这人至少还有一点好处,至少你很坦诚,一些让人听到会吐血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感觉是那么理所应当。”
“过奖,过奖!”萧南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过以后他又说:“党树发这个人,虽然没有你这么聪明,但他的经历跟你有一点相似。”
“你指的哪一点?”
“女人,当然是女人。吕素文收养了很多义女,其中就包括党树发的老婆,当然还有你老婆。吕素文一直认为,利用女人可以办很多事,如果那个女人够聪明,又时常在别人枕边,就算别人不说,那个女人也会知道他很多秘密。”萧南远感觉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他又分析道:“因为大多数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都很难保守自己心里的秘密。尤其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等他睡觉的女人。”
王坤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萧南远必定还有下文。
“女人的确能帮他做很多事,可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日久生情。”萧南远又说:“感情这种事很微妙,别人无法勉强,有时候连自己也控制不住。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爱上一个人,却偏偏不由自主的选择爱上他,这点上你们应该深有体会。”
“你说的没错,虽然不该爱,可一旦爱了,总是件十分愉快的事。”王坤说着话,轻轻的把丽丽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他们靠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