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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复社密谋戏中戏

初春的柳树已经开始抽芽,特别是在这秦淮河岸边,香艳的女孩们似乎也能提早唤醒春的步伐。在二楼凭栏远眺的李香君若有所思,自从侯方域被张缚差遣联络各方社员后,她真可谓夜夜思君不见君。昨天得知张缚要召回侯方域,她的心就开始不安起来,一大早就告诉妈妈谢绝一切客人,专心等着情郎。

比李香君更焦急的是侯方域的师傅,复社的领袖张缚。老头昨天借用李香君的宝地见了陈子龙,本想着回客栈。可是李香君劝说道“先生崖岸高峻,不会也忌讳世俗之想吧?再说我与高足已定终身,恩师如父”。盛情难却,张缚也就不再坚持。

随着大门一阵响动,侯方域进了媚香楼的大院。李香君急忙走下楼来,侯方域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会意我们等会再聚,就匆匆来到老师的房间。李香君已经用之前储存的雨水,喂好了上等的毛尖。这是她为侯方域特意准备的,虽然张缚面前的茶碗里也是一杯毛尖,但二者的口感却是天地悬殊,只有品茗者方能感悟。

“事情办的怎样了?”等到李香君带着婢女退出房间后,张缚问道。

“还是挺顺利的,大家听说后,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撕碎了这帮阉党。只是几位东林前辈,学生还没来得及拜会,就接到老师加急的信函。”

“恩,急着找你回来是因为阮大铖要在南京城里公演他的新戏。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发动城里的社员,当着南京城百姓的面,好好的揭露一下这帮祸国殃民阉党的嘴脸。”张缚愤恨的说。(复社是张缚早年间创建的学术团体,因为经常参与国是,褒贬善恶,又以正人君子标榜,所以渐渐的影响颇大)

师徒二人又密谈了一会,觉得计划比较周详了,这才想起喝口茶。“恩,这次给香君添了不少的麻烦,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去叙叙旧吧。”本想嘱咐弟子注意时间别误了晚上的事情,可又一想,侯方域是弟子中办事让自己最放心的一个,别扫了他的兴致,所以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窦宝和田千秋已经依靠着船沿睡了有一会了,戏台上乐队试音的声音把他们从梦中惊醒。远远的就看到,招儿和花朵拎着空篮子笑呵呵的走来。

“懒蛋,我们忙的不可开交,你们却在睡觉。”花朵埋怨道。“咦?铁柱呢?”窦宝这才发现,铁柱不见了。大家马上起身四下里张望,花朵扯着嗓子喊“铁柱,铁伞侠!”招儿轻轻的碰了下花朵的胳膊,“快别闹了,怎么找到他啊?”说话间锣鼓点更快了,戏子们也都到了后台,眼看好戏就上演了。正焦急间,耳听铁柱大喊“我在这呢。。”不一会就闪转腾挪的穿过人群来到船上。

“你上哪去了,铁伞侠”花朵一本正经的问道。铁柱脸一红说道“没事、没事,我瞎逛,快开始了,看戏吧”铁柱平时最是老实,大家料他也没什么花样,只要回来安全就好,于是又重新坐好,等着看戏。

窦宝他们来的还算早,所以位置比较靠前。(这跟现在看电影选座位不一个套路)阮大铖这部《燕子笺》可谓是心血之作,词曲皆佳。虽然是才子佳人的老套戏路,可对于窦宝他们来说,那鲜艳的戏服,华丽的唱腔,热闹的场面已经足够了。而对于招儿来说能紧挨着窦宝看戏,才是最大的幸福。当窦宝按照她预先设计的位置,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招儿几乎快窒息了,以至于戏的前半部一句没听见。等到花朵看着铁柱说“我要挨着窦宝哥”非跟铁柱换了地方,招儿的心才渐渐的平静。

这一切都看在了田千秋的眼里,他心思更加缜密,也就更加容易看出蛛丝马迹。他只觉得心中妒火正在燃烧,五脏都要被融化,口里一股苦的、涩的味道挥之不去。

大青衣上台刚要张嘴,只听见一阵欢呼。“哦。。哦哦。。呼呼呼”紧接着台下就乱了套。窦宝开始以为是位名角大家给她喝彩呢,但是几声过后,他看出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台下的声音已经盖过了台上,只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一艘大船的船头喝着倒彩,依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当台上的演员们感到事情不对,停止演出的时候。为首的书生说话了“各位父老乡亲,南京城的百姓们。阮大铖一介末吏,承蒙先帝不弃,得立朝班。上不思报效明君,下愧对黎明百姓。机巧塞心,奔走于权贵之门,蝇营狗苟,效忠于阉党之家。今上定为逆党,他却不思闭门悔改,又要重新复出。我们复社清流坚决不答应。大家答应吗?”

一听是阉党,大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群情激奋高呼着不答应。窦宝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阉党,但多少也听说一些,知道是坏人就对了。于是也跟着高喊“不答应”。花朵悄悄的拉了一下窦宝“你看说话那人是不是坐我们船来的侯方域。”窦宝定睛一看,果真是那个翩翩书生还会武功的侯方域。

这时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岸上又起了骚动,另一群书生穿着白衣,排成一排,朝着戏台走来,为首的两个人赫然抬着孔子的排位。

他们庄重凝神的走到戏台边上,恭恭敬敬的放下牌位,随后跪拜在孔子牌位前,朗声说道“先师在上,弟子等必谨记教诲,惩恶扬善,朝廷一日不断启用阉党之心,我等便一日不回。”

这样的举动点燃了群众的爱国之心,加之侯方域在船上煽动,岸上、河上顿时乱成一片,有几个人冲向戏台殴打戏子,砸损道具,渐渐的演变了成了一场混乱,大家已经不知道如何宣泄心中的悲愤。

开始大家纷纷往戏台上扔东西,后来有的人没有扔准,落在了人群里,紧接着大家就混打在一起。这一幕出乎侯方域的预料,当他竭力嘶喊着阻止大家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他那微薄的声音早已淹没在茫茫的人海之中了。

窦宝一看事情不好,马上吩咐招儿和铁柱撑船,自己一边躲避飞来的物品,一边在密布船只的水面寻找空隙。船走的缓慢,还时不时的被飞来的东西砸一下,大家抱着头,猫着腰手脚并用的拼命向外划。“早知道就不靠这么近了”窦宝暗自想。这时船停了下来,迎面是一座画舫,由于船身大,被憋在这里动惮不得了。

画舫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孩,将头慢慢的探出来。由于紧贴着画舫,窦宝听见一个清脆声音“姑娘快回来,小心被东西砸到。”话音还没落,只见一块石头划过夜空“嗖”的一声正朝着画舫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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