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又是好一日风景。缘客来酒楼照常营业,却不想来了两位不一样的客人,其中一位正是子虚。
赵万楼眼捷手快,立马出去到了门旁,满脸笑意拱手相迎,“原来是子虚大人,真是贵客,快里面上座。”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起旁边的哪一个少年人来,小心的说道:“这位客官面生的很,不知到底是那位大人驾到,小的也好有个知会。”赵万楼一想起昨晚的事,心里不免有些唐突,只怕被看出什么马脚,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说着,同时也对那陌生人起了防范之心。这两人来的时候太叫人敏感了,毕竟昨夜刚过。
“赵掌柜不必客气,这位是我兄弟,不是什么大人,不妨事。你且去安排伺候着。若有事我自会叫你。”子虚淡淡的说道,便向楼上雅间走去。这缘客来酒楼子虚常来,自然轻车熟路,不必那掌柜的引路了。
见到子虚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赵万楼也放下心来了。“大人稍后,小的这就去安排。”说罢自行离去了。
刚一上楼,子虚就注意到了那个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那人一表人才,自在从容,言谈举止,都合乎君子之风,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子虚向那人方向走去,看了对方两眼,突然开口说道:“儒生,你们怎么有空到我吴国来。”口气中略带一种质问的意思。
那儒生正是端木赐。此时,子路正坐在一旁,本来就是性子比较急,何时受到这种责问,当即站起来,手按长剑:“你又是什么人,敢管儒门的事。”
端木赐当即站了起来,对子路说道,“子路不得无礼,”说罢向子虚欠身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又不知在下是否得罪过先生,还望先生告知,赐自当道谢。”只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让人不免钦佩起来。
子虚看了端木二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似乎是话已说完,不想再累赘什么。到是跟在子虚身边的那少年看子虚离去后,向端木赐说了一句,“你不可能得罪他,毕竟你还活着。但是儒门的手也不要伸的太长,否则生死之事,就很难说了。”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子虚二人进入了里间。
不久,断了臂的鬼千愁从房间出来,和端木赐说了几句,就出门去了。
赵掌柜安排好子虚的酒席后,立刻就去找端木赐二人,说出刚刚子虚到来一事。
“不瞒赵掌柜,我兄弟二人刚才应该是见过子虚了,此人的确远非常人所能及也。”端木对子虚已有一定评价,而且很高。
“不知先生怎么看这件事?”赵万楼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毕竟相处了几年,他太了解子虚的为人了。这人精明的很,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必须防范。
“迟则生变,月过难圆,我等要早些动手了。就在今早郑质和宫奇已经前往越国,递交国书,我兄弟二人也即将启程。就不知赵掌柜该如何做了。”说罢,端木赐好好的看了赵万楼一眼,似乎要他做出某种决断一般。
赵掌柜看了端木赐两眼,没有任何犹豫,正色道,“这个我自有安排,先生就不必过问了。”说罢,转身走到楼梯附近,对楼下大喊一声:“小二,给端木先生上最好的酒菜,还有别怠慢了子虚大人。你们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然后就下楼去了。
天字号的雅间布局清净,且离二楼大厅最远,安静得很,是难得的好去处。子虚最是喜欢这个房间,几乎每次来缘客来酒楼,都要坐进这间屋子。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衔着酒杯,子虚看向了对面那个一脸愁苦相的少年:“怎么好像不开心。”
那少年看向子虚,“自从父亲死了以后,大王越发的放纵自己,虽然最近我吴国大势鼎盛,可我总是觉得不安。”说罢,好似回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喃喃道,“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大王一定不会这样的。”
“一年多了,还没淡忘么?”子虚也好似没什么心思,淡淡的说道。
“叔叔,你不也是没有淡忘曾经的一切么?”少年反问回去,顿时子虚无话可说。
见到子虚沉默下去,少年稍稍试探着开口,岔开话题,“现在,国家欠收,百姓困苦。大王不思量休养生息,却大举兵戈,图谋中原。你说父亲的预言真的会成真么?”
子虚思考了良久,这才缓缓说道,“伍大人是我最敬佩的人,虽然我不敢说他说的不会成真。但我保证,我活着一天,这件事就绝不会成真。”说着,子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保证。”说罢,子虚又看了看少年,说道,“木良,你义父的双眼绝对看不到越国入吴的那一天,他只会看到一个越来越强盛的吴国。”
“木良相信叔叔能撑起吴国,木良也希望吴国越来越强盛。”伍木良似乎也被子虚的自信所感染,坚定地说道,可又犹豫了一下,“太宰大人活着一天,吴国就不可能强盛吧。”说着又似泄了气一般。
“跳梁小丑,何须计较,我早晚必除掉他。”说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我最近看到很多中原人士再城中走动,怕是那些中原的诸侯想来打听我吴国的讯息,要是被他们发现我国欠收,粮草不济,必回惹出什么祸端。大王让你前往越国催粮,你今晚就要动身,一定早去早回。”子虚终于将事情说道了正题上。
“越国虽近。但来去也要半月之久,加上粮草转运,最早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不知能不能赶得及。”伍木良有些担忧。
子虚看到他担忧的神情,突然微笑了起来,“你不是赶不及,而是一定赶不上。甚至要掉脑袋的。”
“啊!为什么?还望叔叔教我。”伍木良明显有些慌张。
“很简单,你虽然只是伍子胥的义子,再加上我一力担保,当年才保住了一命。可你毕竟是伍子胥的儿子,想让你死的人太多了。你看这个是什么?”说罢,子虚从怀中掏出了一缕帛书,递到了伍木良的眼前。
伍木良端详了很久,不觉冷汗直冒,手脚冰凉,过了半响,方才起身向子虚跪倒,“谢叔父救命之恩,木良无以回报。”
“起来吧,怪只怪伯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子虚叹息的说道。
“伯噽这厮,既然在吴王面前举荐了我,又在暗中使坏,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伍木良眼中也是愤恨之情。
“不错,他压根就没打算让你从越国带着粮食回来。他派人给文仲通信,就是想让你空手而回,再告你一个办事不利之罪,好一举名正言顺的除掉你。”子虚解释道。
“那他就不怕我吴国因为他的愚蠢而葬送么?没有粮食,吴国那庞大的军队一旦哗变,吴国就完了。”伍木良大声怒道。
“不错,这也是伯噽的算计。这样,你借不到粮,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兵攻打越国。到那时候,将来他就可以在史书上夸耀自己的文治武功了。”子虚一脸的嘲笑样子,“他自己愚蠢,可文仲确是精明的很,他一定会把粮食送到吴国。如果这样,你可就白死了。”
伍木良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又是一身冷汗冒出,“叔叔,你告诉我,若是越国主事者,不是文仲,你会告诉我真相么?”
子虚面无表情,“我会让你明白的死。”
沉默了一回,伍木良开口道,“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打点行装,立刻出发。”伍木良起身告辞。可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那个书信怎么会出现在叔叔手上,那不是伯噽写给文仲的书信么?”
子虚刚要把那个书信放回怀里,突然听到木良的问话,淡淡的回答道:“放心吧!信使死了。”
姑苏城中,伯噽府上。
鬼千愁起身,再次向伯噽拜倒,“草民,多谢太宰大人提携,必肝脑涂地,以报大人知遇之恩。”说罢跪倒在地。
伯噽连忙将之扶起,安慰道,“贤侄千万不要这么说道,将来吴国还是要仰仗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是啊!若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且先下去吧,明天本太宰就像大王举荐贤侄,也好让贤侄能为我吴国效力。”
“谢大人提携,千愁告退。”说罢,鬼千愁离去。
看见鬼千愁离去的身影,身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依利安达不解,这不是太宰大人的风格啊!想着,就向伯噽问道,“大人难道真的打算举荐此人?”
“为什么不呢?多好的一柄利剑啊!他会心甘情愿的帮我除去子虚这个大敌的,毕竟断臂之仇,子虚,他得用命来还。”说罢伯噽笑了笑,似乎还有什么是没有说出来的。
吴国将相不和,由此可见一斑。满朝文武,多有勾心斗角之徒,实属无奈。十年后,这个平静的庙堂终于要因为鬼千愁的到来,而掀起一阵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