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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冲突

凌驾生死闯轮回,笑傲红尘战青天。

手提三尺寒霜剑,六合八荒任驰骋。

姜寂云孤独地伫立庭院中,目视蔚蓝的天空,口中吟诵着这首气贯长虹的诗,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能够真的手提三尺剑,驰骋天外天,大好男儿该有如此豪迈气概。

可他知道,对于旁人只要潜心修炼,终会有达到的一日,而他却再无可能……

他今年十二岁,心怀凌云壮志,无奈病魔缠身,不能习武修炼,故而受尽冷眼和轻贱。

或许正因为他心中烈焰般的热情从未熄灭,所以他那双眼睛才会充满着令人愉快的活力。

姜寂云居住的静香院坐落在姜府的西北角,冷冷清清,而其他地方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听着阵阵喜庆的悠扬乐声,姜寂云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尊白玉雕像。

每次他握着这尊白玉雕像,那种令他痛不欲生的病痛略微减轻,一股暖融融的气息顺着手心流到四肢百骸,让他仿佛是沐浴在春风里。

这雕像是名宫装美女,一对眸子莹然有光,姿容惊艳脱俗,神态栩栩如生。

“娘亲,今天爹爹跟另外一个女人成亲了。”这是姜寂云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少爷,你怎么站在冷风中,快进屋去。”只见一个中年仆妇拎着食盒,满脸关怀地走向姜寂云。

“周妈……”

突然,姜寂云大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仿佛地狱中的烈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弱,恐怕……”

屋内干净整洁,陈设简朴,一张床、一张檀木书桌、一个堆满书籍的书架,还有那浓郁的草药味。因为出生开始就疾病缠身,不能习武修炼,这个世界武风盛行,强横的修为代表着至高的权势和地位。可惜那太过遥不可及,因为他将不久于人世。

姜寂云虽则无法修行,不过却是个早慧孩童,两岁开始断文识字,两岁半就能毫无障碍的进行阅读,并且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十年来读过的书堆积如山。或许正因如此,养成了他现在这种外表淡泊宁静,内心却汹涌澎湃的不群气度。

正因为这种气度,小小年纪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天上浮游不定的孤云,可望而不可及。

姜寂云服下一粒白色丹丸,又喝下一碗气味熏人的汤药。

周妈满脸担忧,“少爷,我去给家主说声。”

姜寂云想说什么,可呼吸突然急促,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脸上又泛起那病态的嫣红。

周妈轻轻拍他后背,缓过气之后,姜寂云摆了摆手,苦涩道:“周妈,今天是父亲的大喜日子,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是……”

“赛华佗铁口直断,说我活不过今年,看现在的样子,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早点解脱。只是周妈的恩情唯有来世再报了。”

周妈眼眶红润,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十二年来他们情同母子,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悲从中来。哽咽道:“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姜寂云粲然一笑:“周妈,您去忙吧,宾客应该陆陆续续来了。”刚走了两步,周妈似乎想起什么,“昨天傍晚,秦梦小姐来找过你。”

姜寂云略一迟疑,道:“如果她再来,就说不要再来烦我。”

在他的身边,长辈嫌弃他,同龄人躲避他,只有这个叫秦梦的女孩愿意和他说话聊天。

“梦姐姐,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不能……”

他在心中轻轻的说了一声,随即翻开一本医术,才看了十页不到,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剑眉星目,脸上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但一双眼眸之中,却仿佛始终散发着一股热情激昂。

“爹爹,你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姜寂云的父亲姜战,他的目光落在姜寂云手中的白玉雕像上,眼中闪过哀伤之色,他那热情激昂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温柔。

“云儿,你的病又加重了?”

姜寂云淡淡道:“死了倒也好,这样不死不活,非但不能为您分忧,反而成了您的负累。”

“胡说,我姜战的儿子岂能自暴自弃,就算你不为我,也得为你自己,为你娘亲努力地活着。”

“娘亲……”望着姜战,“爹爹,可以给我讲讲娘亲的事吗?”他最为不解的是每次问起娘亲,父亲都刻意回避,家族中的其他人也对娘亲之事绝口不提。

姜战接过白玉雕像,眼中充满柔情,随即又转化为哀伤,道:“都是怪我,当年若非我外出,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你娘她也不会……”

姜战的眼中闪过深深地自责,歉疚的望着手中的雕像,轻轻一叹:“也罢,你既然想知道发生的事,我就与你说说。”

“当年,仇敌趁我外出,率领高手攻打我们家族,你娘力抗强敌身负重伤,不仅元神受损,还中了至阴至毒的幽冥煞气。我闻讯赶回,击退强敌,辗转寻得神医活阎罗,原本她是可以活下来的!”

“难道活阎罗不肯相救?”

姜战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救,而是你娘亲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她正怀着你,必须将幽冥煞气转移到你的身上。”

姜寂云浑身一震,原来母亲是用她的命换我十二年的短暂寿命。

知子莫若父,姜战慈爱地摸着他的头,道:“答应爹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你娘亲把生的希望留给你,千万不能辜负她。”

姜寂云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爹爹,你还爱娘亲吗?”

“我至始至终都只爱你娘亲,这一辈子也只爱她一个人。”

“可为什么突然又……”

姜战轻轻一叹,眼中充满无奈之色,道:“好好养病,有些事情你会慢慢明白的。”

“那害死娘亲的仇家是谁?”

“他们是……”

“家主,新夫人到了!”

※※※

经过两天修养,姜寂云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来到姜家大厅,只见厅堂之上,左右两侧都坐满了家族的长辈。

在姜家,除了姜战、周妈屈指可数的几人,其余的都盼姜寂云早些死了才好,因为他不但占用了最珍贵的药材,而且是个快要死的人。只是都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是姜寂云心里十分清楚。

姜战坐在厅堂中央,他身旁是一位巧笑凝眸,俏丽可人的美丽女子。

“她是我的继母吗?”随后又望向那两个陌生少年,只见二人容貌极为相似,俊朗清秀,看样子是对孪生兄弟。

看到姜寂云,姜战站了起来,道:“云儿,快来见过你娘亲。”

姜寂云身子明显微微一颤,这个称谓对他而言有种怪异的感觉,他冷冷地注视着,只是闭口不言。

唐玉婵倒是并不在意,眉开眼笑,来到姜寂云的身旁,道:“云儿?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姜寂云眉毛轻挑,他不想让父亲难堪,艰难问道:“母……母亲以前见过我?”

唐玉婵兴奋道:“不仅见过,还抱过你呢。”

“禅儿、臻儿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弟弟。”唐玉婵对两个孩子喊道。

两人很不情愿地走过来,姜战望着三个孩子,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你们两个若是再以原来的名字呼唤,世俗之人恐怕会多有议论,故而须得另取一个名字。”

“你们今后的名字就叫做姜禅、姜臻。”

唐玉婵道:“你们两个认主归宗,今后就得好好保护你们的弟弟。”

“认祖归宗?”

姜寂云悄然瞧着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二人脸上透出一股骄横之气,紧紧盯着姜寂云,目光极不友善。

唐玉婵掏出一个白瓷瓶,道:“这是星魂丹,虽说不能治好你的病,不过倒是可以略微减轻痛楚。”

“星魂丹……”

大堂中的所有人都微微一颤,打开瓶塞,一股异香顿时弥漫了大厅,闻者精神为之一畅。

星魂丹,服下一粒相当于苦练两年,如果一个后天大成的高手,拥有星魂丹辅助,就很有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到先天圆满。

在炼气阶段,共有引气,导气,聚气,混元,后天大成和先天圆满六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初、中、后三个阶段。只有突破先天圆满之人,才有进入修仙领域的资格,许多人一生都只能停留在先天圆满。

姜禅和姜臻满脸妒忌,凭什么这病秧子独占了父亲这么多年,现在娘亲又对他这么好,他都是个快要死的人啦。

“谢谢母亲,只是这星魂丹太过珍贵,我服下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两位哥哥,这对他们修炼也大有好处。”众人都没想到姜寂云居然会拒绝星魂丹,这可是珍贵异常的丹药。

“爹爹,我想出去走走。”

一双双淡漠的眼神让他很不自在,姜战没有反对,这些年来他寻遍天下奇珍,始终对姜寂云的病束手无策。看着儿子形销骨立,却无能为力,他心如刀割,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在最后的时光过得开心。

姜战心中愧疚自责:“静茹,对不起!”

姜寂云心知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死,这十几年来时刻与病魔抗争,对于生死看得淡了,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不能报答周妈十几年的恩情,以及父亲的养育之恩。现在有了两个哥哥,他非但没有失落,反而高兴。

“哟,这不是姜家那个短命鬼吗?”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可恶的声音。

姜寂云抬眼望去,前面站着三个少年,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城外的弱水湖畔。

在这“落英镇”有两大豪门世家,一个是姜家,另外一个就是易家。当然还有一个是秦梦所在的家族,只是秦家实力远不如姜易两家。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大世家明争暗斗十分激烈。

姜家人才凋零,易家却英才辈出,出了几个天资卓越的孩子,而这三名少年正是易家最杰出的三个子嗣。

言语刻薄之人名叫易灵志,他三岁开始修炼,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混元初期,就连姜战都断言,易灵志十八岁必能迈入先天圆满。

老二易灵阳足智多谋,没有太多关于修炼方面的传言,但是修为最为神秘,也最得其父的宠爱。而老大年仅十五岁,已经是个后天大成的年轻高手。

姜寂云看到是这三兄弟,便要转身离去。

“姜家全都是窝囊废,尤其你姜寂云,不仅是个短命鬼,还是个胆小鬼!”易灵志看到姜寂云不理睬,心中登时恼怒起来。

“你怎样说我不要紧,可是我的家人不是你可以随便污蔑的,最好收回你刚才的话。”

“哈哈,我好害怕,短命鬼要发威了。大哥,二哥,你们怕不怕?”易灵志稚嫩的脸上露出可恶的表情,他的两位兄长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姜寂云冷笑一声,针锋相对道:“如果你只能靠欺凌我来获得满足感,那你也只不过是个幼稚可笑的懦夫。”

“你这短命鬼居然敢说我是懦夫?”易灵志觉得自己听到了最荒唐可笑的话。

姜寂云淡淡道:“三位慢慢玩,秦梦姐姐还等着我呢。”

易氏三兄弟听了这话更是勃然大怒,他们千方百计讨好秦梦,可她偏偏对姜寂云关爱有加,对三人却避而远之。

易灵志骄傲自负,从来都是要什么得什么,当即大怒,“你这是找死!”

话音刚落,一下子冲到姜寂云身旁,举拳就朝他胸膛砸了下去。

“嘭!”

姜寂云只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铁锤猛砸,这一拳含怒而发,少则有六七百斤的力道,登时肋骨发出碎裂之声。整个人如纸鸢飞出,撞击一块巨石之上,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三弟,你把姜家废物打死了。”易灵风上前查看,发现姜寂云呼吸全无,心跳全然停止。

“呸!”

易灵志吐了一口唾沫,不以为然道:“真是没用,才一拳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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