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当我和雷子再次回到西安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由于老爷子是通过走关系而进行的土葬,所以葬礼不敢办得太隆重,当然必要的迎来送往还是少不了的,不过有家里的长辈们操持,需要我出力的地方还真不多。
自从上次做了那个怪梦之后我对鬼神之事又多了几分期盼,尤其是那个串掉进火盆的佛珠,似乎也在冥冥中应验了我的梦,这让我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莫名的担忧。
我比较喜欢清静,所以这半个多月以来除了平时去看看我奶奶,就是整日窝在我家的老宅里,和雷子两个白天睡觉,晚上研究各种玄学、通灵以及招神降鬼的把戏,企图能再见老爷子一面,哪怕不能,碰到几个游魂野鬼也是好的。
当然有关那个梦的事情,我是一点也没有隐瞒他,虽然梦里老爷子跟我说不能像别人提起,但说实在的,到现在我还真不敢确定那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更何况,雷子是我的兄弟,我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七八月的天气有点热的吓人,这次的返程本来是因为公司里出了事情要我回去处理,不过我和雷子走到半路就改了行程,直接回我的侦探社了,因为我已经收到消息,那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换句话说,那已经不是我的公司了。
这事说起来就不能不提我的前妻,好吧,这个称呼有点别扭,还是女朋友吧。当年创建公司的时候我是年少气盛,踌躇满志,一心只想着能在华中地区施展一番拳脚,打拼出自己的事业。不过还没等我长出拳脚呢,我的雄伟蓝图就因为无耻的现实而支离破碎,就在我和雷子快要沿街乞讨的时候才遇上了那个傻妞。
曼琴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妻子,在我最穷困的时候是她陪着我一起熬过来的,还记得那时候在车站等公交,两个人喝的是一瓶矿泉水,不是玩浪漫,是为了省钱。在我刚开始创业的那两年里,她身上的衣服基本都是地摊货,不过她却并没有像其他传说中的贤妻那样无所谓,反而经常抱怨。女孩子天生爱美,她也不例外,这我当然能理解,不过她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让我既心疼、又不爽,所以就暗地里勒紧裤腰带,省了两个月的饭钱,给她买了件过得去的裙子。虽然现在看来那裙子还真特么和地摊货没什么两样,可我清楚地记得,当她知道的时候还是哭了,不是感动,而是心疼我。那时我才明白,她的抱怨不是感叹命运,而是激励我这个穷小子。
半年前,我们本来都已经开始考虑结婚了,可没想到飞来横祸,她就那么一个人先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动关系,和她领了证先,结婚证。就这样,我和一个死人结了婚,除了她的父母,只有我和雷子知道这件事。
那件事之后我就带着雷子开始了追求“活见鬼”的生活,而原来的货运公司则丢给了,曼琴的妹妹、我的小姨子打理,她本来就是我的下手。可没想到,生活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美好,自从她走了以后,这个小姨子非但没有像以往狗血情节里的女2号那样依赖、甚至看上我,反倒把我当成了杀死她姐姐的仇人似的,对我从来都是横眉冷对。
而前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她知道了公司原来的法人并不是我,而是她那已经过世的老姐,就直接动用关系拿下了这笔产业。说实话,当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反而心里倒是有点莫名的轻松,似乎这能磨灭掉一点我心里那本来根深蒂固的愧疚。
带着雷子回到西安,第一件事就是给老爷子订做灵牌,那家店的老板见我没过一年又来光顾,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想必是误会了,估计这货肯定以为我又克死了哪家闺女,这才来这给他送财运。
“老板,这次的活儿你可给上点心啊。”雷子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儿喊道。
“别瞎嚷嚷,”我没好气地教训雷子,这位雷神的那张破嘴我是不得不防,赶紧走上前几步赶在他前头跟寿材店的老板说:“家里老爷子过世了,我来订做一面灵牌。”
老板是个瘦小老头儿,虽然是个赚死人钱的,身上却是没有一点阴霾之气,瞧着六七十岁了还精神矍铄,他仔细打量了我一下,这才跟我说:“原来是老人过世了啊,小伙子不错,这年头儿供长辈灵牌的年轻人不多喽。”说着招呼我和雷子在店里的小茶几旁坐下,拿出一个笔记本记下我们要的型号制式,以及要铭刻的字迹,忙活完了见我们要走竟然拉住我俩,端上一杯苦茶,放在我和雷子面前说:“这是老头子家里头捎来的人工茶,小伙子尝尝啊。”
我看他今天竟然这么殷勤,心里一奇,暗说难道这老头儿要“非奸即盗”么?表面上不露声色,却没动那杯茶,看着他说:“老爷子有事儿?”
老头儿看我没有要喝茶闲聊的意思,不禁有点儿着急,拿过茶壶往原本只是五分满的杯子里又添了些,然后把茶杯转了半圈,这才推到我跟前说:“小伙子,你是不是姓杨?”
我没好气地瞪了这老头儿一眼,心说这不废话么,我爷爷的名号刚才都告诉你了,他老人家姓杨,我还能姓别的?不过他添茶的两个细节却勾起了我的兴趣,这是行里的规矩,处理灵异事件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明白这是同行里有处理不了的棘手事儿才用这样的方式邀前辈好友帮忙的意思,不过这老头儿难道也是个“神棍”?
我心里好奇,不知他有什么事求我,也没管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干这行的,端起杯子,淡淡抿了口茶,笑着说:“老爷子这话问的有点儿多余吧?”这也是规矩,求事儿的人上茶讲究的是一分水一分诚意,而我要是不管不顾地举杯就干那就成了大包大揽了,那样的情况除非是关系紧密,否则还是很少有的。而我这样只喝一小口,意思就是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你的事儿啊我却不一定管,您先说说情况以及能许出报酬,这才看情况决定帮还是不帮。
老头儿看我举杯了,这才好像送了口气似的,听我这么说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不对,就笑着跟我说,“嗨,老头子岁数大了,这话也说不明白,嘿嘿,还请小友别见怪啊。”
我看他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竟然和我这么客气,暗想这货要求的事儿恐怕不简单,所以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警惕地说:“老爷子有什么事儿直说吧,这位是我的兄弟,姓张,张小飞,大伙儿都管他叫雷子。”
老头儿听我这么说,转头向雷子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又压低声音跟我讲:“老头儿虽然久居在这一亩三分地儿,可小友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今天要不是知道了你的名号,这还真差点儿怠慢了。”
我心里一惊,心说这半年多我处理的“灵异事件”虽然不少,可那都是人为的把戏,与其说我像个神棍倒还真就不如说我更像个侦探了,可我哪有什么“大名”,臭名倒是有些,那些被我搅破好事的家伙们肯定不会对我这个“大师”有什么美誉,难道这老头儿是以前和我结下过暗仇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