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真元吗?”隔着一层衣布,李惊雀手抚着胸前的小鼎,喃喃自语着。
这天地之中,自从万类诞生了一点灵智,修行便已开始。生命初始,如旭日东升一般,朝气蓬勃;但迟暮之时,又如垂暮之日,黯然消失在山后;虽有百龄之长,恍惚一瞬,就要凋零,譬如夏花。
如此,万类开始探寻着天地循环往复的法则,生生不息地至理,改善着自身,以求不死不灭,亘古长存,登仙而立。万古逝去,千代往来,多少载光阴,长生的欲望如深渊无止尽,驱赶着一个又一个惊才艳绝的身影投奔入这条道路,他们或在史册上留下一个光辉的名字,或是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就此死去。
但一代又一代的英杰的探寻,早已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有迹可循的体系。后人只需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便是:炼精只为真元,真元足够浑厚就可破入脱凡境。
“这还能修炼吗!”李惊雀在心里默想着脱凡篇,额头下眉头紧皱,面上尽是不解之色。
不为其他,实在是因为这脱凡篇太过匪夷所思。
脱凡篇中记载:世间万物皆可修行。一粒尘埃可化星,一颗青草可斩山,一株老树枝桠可破天。道之所在,不同的体质,皆在追逐着超脱,如果只是积蓄真元,入的又是谁人的道,破的又是何人的天?
万类本质不同,但实则殊途同归。连精一气是为炼化天地之间那一元本源,洗荡自身,初步感悟道则。
天地之间有精气,炼化入体为真元。然则,尘世种种,凡物生老病衰,离愁别恨,间或死气缠绕,斑驳不纯。凡夫炼精,不明其中缘由,一同入体,则会在体内积蓄为魔根。但是不同的道路,有不同的取舍,如那传说中不死之丘,冥地厚土,其中不朽的存在,则以阴气为元,以死勘生。
上古的大圣先贤,在初踏修行时,已经感悟到了此点,修为到高深莫测处,便要斩神、斩魔、斩我。其中自是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有身消道陨的大凶险。
然而,在那虚无缥缈的天之极处,则是孕育着一团本源之气,无尘污垢,不染尘埃,是为天之源气。若取得一滴,炼化入体,就可铸就超脱之基。
但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只有聊聊几人夺得这莫大的造化,莫不是叱姹风云的雄杰,但凡谈及他们的名字,就可威压史册。脱凡篇的开端便是提及了天之源,如若不能炼化一滴入体,功法便无可修炼。
“创这功法的前辈好像也未得到一滴,古怪。”李惊雀已经确信自己梦中所见的青袍男子,就是那无名功法的开创者,而且自己胸前悬挂着的小鼎,也好似与青袍男子掌中所持的青铜黑纹鼎十分相似。不,不是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是缩小了许多而已。
“为什么要创出自己无法修炼的功法呢?”李惊雀隔着衣布,来来去去的摩挲着小鼎,指尖感受着小鼎凹凸不平的纹路,心中的疑惑随着眉头的不断皱起而逐渐加深。
他很清楚,那青袍男子,修行初始,也未曾得到天之源,只不过是一介凡体。但他却开创出这样一本功法,不得天之源,便是无法修炼。
“也许前辈是希望继承自己衣钵的后人,来弥补自己心中未曾得到的缺憾吧?”李惊雀这样想着,指尖停止了摩挲小鼎,手掌停驻在胸前,脸上思索的神情忽然绽放出一抹苦笑。
“天之源?”李惊雀无力的摇了摇头,自己听都没听说过,这世间就算是有,也不是自己能够染指的,这功法还如何修炼。
不甘地神色布满了这个还稍显稚嫩的脸庞,李惊雀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手掌又在胸口处小鼎所在的位置徘徊者,游移不定。忽然,他将手伸进衣领,一把抓住了小鼎,拉了出来。用力一拽,系着小鼎的黑绳“啪!”的一声断裂。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昔日你也曾随那青袍身影登临天下,也许你还在等待着什么,但如果你相信,只要我一息不灭,定要将这万水千山踏遍,我有一种直觉,我生来就有缺失,也不知道少了些什么,但我将在路上一直寻找下去,你可以选择跟我一同上路,路途虽然曲折,但总胜过用无止尽的等待。”李惊雀将小鼎托在手掌上,慢慢的讲着,语调轻缓不疾,山间吹来阵阵的微风,拂动着树梢,压弯了青草,仿佛也连这轻缓的话语也一同吹散了。
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仿佛小鼎是有生命、有意识似得,他静静地与之交谈着,同时也期待着。
紫色小蛇望着李惊雀与小鼎说话的画面,昂起了尖尖的小脑袋,睁大着明亮的眼睛,眼珠一转也不转的盯着小鼎,心中也是焦急无比,也仿佛期待着小鼎能开口讲话,就此答应下来。
山风还在刮着,吹的树木瑟瑟发抖,太阳已经从正中的位置慢慢的往下降,天气一时间变得有些寒冷。李惊雀还保持着托着小鼎的姿势,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在往下滑,身体也是汗津津的,仿佛他刚才走了很远的路,现在才停下来了似得。被山风一吹,衣服黏在身上,粘糊糊的。
“还是不行吗?”李惊雀托着小鼎的手臂酸麻无比,一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眉毛处滑下,滴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小蛇长时间昂着脑袋,脖子已经僵硬无比。但是在李惊雀闭上眼睛的片刻,它却焦躁不安的用头去蹭着李惊雀的手臂。
李惊雀心有所感,睁开眼来,发现掌中的小鼎发出一团青蒙蒙的光亮,正缓缓的漂浮起来。
“这是?”李惊雀看着小鼎缓缓的漂浮起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得按下心中的惊讶,静静的观察着。
小鼎脱离了李惊雀的掌心,缓缓上升,不一会儿就越过了他的头顶,漂浮在虚空中。先是喷薄出一团青蒙蒙的光亮,将整个鼎身笼罩着,朦朦胧胧的一团,使人看不真切。
青光中,小鼎小鼎骤然变大,青铜鼎身的一道黑色纹路透鼎而出,脱离了青光的范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射天际,击碎了虚空,不知去向。
幽冷、深邃的宇宙深处。一道黑暗的身影正在奋力追逐着,他的前方,一滴乳白色的液体正在漂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