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我熟悉的和不熟悉的面孔
渐次闪过我朦胧的视线
突然被一只猫的奇怪叫声打断
像是发情又像是发怒
我寻声望去雪地上只留下斑斑的血迹
我看不清血的颜色但我敢断定那是血
这是我生命中再普通不过的
一个深冬的午夜
这雪这奇怪的叫声和血
让我一下子回到了某种动物的本能
一个善良的人终于也可以动物一样
在午后的大街上逡巡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
但在我的心头一把嗜血的冷剑
已经炼成
狗道与人道
我们习惯了用恶狗疯狗哈巴狗之类的词汇
来形容人的劣性
甚至我们对狗的赞美
也是庸俗的
往往因为忠诚我们就忽略了
狗更可贵的一些品性
比如与自大的人类相比
狗虽然没有人那么含蓄但也没有人那么虚伪
更没有人那么贪婪
所以我一生都在像狗学习
学习狗的直接
以及纯粹
我的锅里煮着我的粥
不要给我写信
我识得的文字
只够用来写几行诗
也不要给我电话
我只用声音
和很少的朋友交流
不要请我吃饭
我的锅里
随时都煮着我的粥
更不要来看我
我的冷漠
会伤了你的心
甚至不要跟我说话
我已失语很多年
对年轻人的忠告
嘿年轻人
之所以说你年轻
是因为你还离不开谎言
是因为你在想到死亡时
还会感到恐惧
但我羡慕你年轻人
你还有机会从走错的路上
再走回来
而我已不能再走错半步
但我要告诉你年轻人
尽管我早已到了无所畏惧的年龄
但我仍然会在委屈或被伤害时
选择沉默
因为只有沉默才能积聚起
全部的最后的力量
也只有这样你才能
在身临绝境的时候
发出致命的一击
我理解懦弱的黑
谎言编织的月亮
在时间的背面打上无数
斑驳的补丁
当黑夜开始扑向窗棂
正好将藏在灯光下的阴暗与邪恶
一起唤醒
我理解懦弱的黑
其实它是在第一次看清自己时
把自己吓坏了
所以它才那么狰狞
因为它恐惧
实事求是的阳光
而太阳下所有的事物
毕竟还都在那儿呢
所以自欺欺人的黑
也就只能用黑
来混淆黑了
我被飞驰的车辆溅了满身泥水
对这座毫无血色的城市
我过去总是欲言又止
这完全出于我对它的厌恶
厌恶它不够含蓄
一个不够含蓄的城市
却裹着刚烈的外壳
刀一样的冰锋和尖顶
丝毫也掩不住它的薄情寡义
一个薄情寡义的城市
总是被阻挡在季节之外
当街发抖的塑料花
瑟瑟地迷漫着死亡气息
一个迷漫着死亡气息的城市
我偶尔的一次行走
却被飞驰的车辆
溅了满身泥水
父亲今天七十岁生日
弟弟兴冲冲打来电话
说今天是父亲七十岁生日
我说知道了
然后是弟弟几秒钟的无言
然后电话挂断
我知道弟弟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我也知道今天如果我能出现在老家
对父亲来说
也许好过请十个唱戏班
但我今天没有回去
甚至也没像往年那样
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找一些借口
一个过客和他的国家
北京更像我的祖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