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重回辰南市的列车,眯着眼依靠在一旁的座椅站着。黄阿姨买了一张座票另外一张则是站票,尊老爱幼的行为在上列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我的身上发生。黄阿姨与我磨磨唧唧了一番,她还是坐了上去,而我则是站着。这列车的速度也应该不太慢,站上两三小时也应该到得了辰南市火车站。
左旁站着一个中年大汉,浑身都是香烟味,但他身上的那些显眼的肌肉也是引起了站在我右旁的一个打扮妖娆、浓妆艳抹女子的注意,从她那看着这个中年大汉的眼神中,感觉就好像她是早已饿得双眼快要眼冒金星的野狼,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块肥肉。
原本以为这两个人一定只是彼此的人生中的过客,但剧情却是十分狗血。
“帅哥,麻烦你让一下,我可以和你互换一下位置吗?”这个女子丝毫不介意那些快被挤成豆腐渣的和我拥有同样命运的站票先生或女士。看着这个女子的眼神,不迟疑地挪了挪,幸好,自己的身子骨也不太壮实,女子站在我之前所站的位置,看着我,并说:“谢谢你,帅哥,这是我的名片。”
看着刚刚从女子手中接过的名片,一些乱七八糟的词都刺在这张薄薄的名片纸儿上,看着女子正在和那个中年大汉搭讪着,悄悄地将这张带有不美好信息的名片撕成了碎末,全塞进了裤兜里。
火车厢里面的空气十分污浊,每一个乘客呼出的气体,再加上每一个乘客身上本有的体味,异味扑入鼻中,难免会让有些人呕吐不止。
“你这是晕火车吧?!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幸好那个体质弱的乘客所处的位置离我较远,要是离他较近的话,那么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倒大霉的乘客很有可能是我。
他哪是晕火车啊!摆明了就是这里面的空气质量过差而引起的呕吐。
火车终于到达了辰南市的火车站,神奇的事情果真如我所料,女子携着中年大汉朝着远方行去。
处于社会底层边缘位置的人群,拥有着择机而动的权力。但这个被体制笼罩着的社会,这类人群永远是干着最不讨人喜欢的事儿,但现实却叫他们无法做出符合大多数心中美好的事儿,原因很简单,因为生存。
回到学校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因为黄阿姨的关系,那些破事儿一一被拒之门外。
回到寝室后,连城、陆杨帆以及虎子都不见了踪影。从剩下的室友口中得知,他们一同去嗨嗨打魔兽去了,准备耍一晚上。还好寝室里面有着一两个和我一样的好青年,早起晚睡,上课几乎不睡。
忙活了一整天,准备看看几页书解解馋,但手机却是不合时宜地不停地振动着,十二条同样的未读短信赫然于泛着光的屏幕之上。
“怎么没和陆爷他们一起来嗨嗨?”以此循环十二条。
心思缜密的我,三下五除二就推断出这十二条短信极有可能是之前那个被陆杨帆称之为“贺姐”的网管姑娘所发。这个网管姑娘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不得而知,将手机中那些多余的短信一一删除后,才得以心安理得地看着手中的几页小说。
带着倦意迷迷糊糊地睁着眼,是醒着还是睡着,我不知道,意识有些模糊。只感觉手机又是犯疯病似的振动着,索性直接将手机电板取下,今晚才得以安眠。
“嘿!凉席!嘿!凉席!”虎子像猴子一样,趴在我床铺上扯着我耳朵。
虎子一般在嘴手并用之后,会以很快的速度溜到下铺。
“谁啊?”双手擦了擦双眼,将挂在一旁的眼镜往脑袋上一戴,连城、陆杨帆以及虎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你们想干什么?!”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想要索取我命的信息。
“接电话!”连城将他的手机递给了我,而陆杨帆以及虎子两人还在盯着我。
看着快要到手的手机,连城却是猛地收起右手。
身在局中又不知局的我,被连城他们给耍了。
“你们这大早上的就是准备来逗我的?”继续睡回笼觉,但我也是眯着眼看着连城他们三个人,不久后,他们三个人还是抵不过我这榆木脑袋,不欢而散。
照常上课,照常下课,照常去吃饭,照常去看书,这个大三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暑假的日子有些难熬,陪着父母呆在梁家沟里面挖土种地、上山捡拾柴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让自己的身子骨得到了一定的强化,也减轻了父母所负重的包袱。
黄昏下的梁家沟,犹如一个被红晕完全笼罩的线,线的一端通往山沟外的世界,线的另外一端通往山沟内的山林,而处在这一条线的中心点,正是我和梁家沟的村民们安生立命的出发点。
自从由老桂花树引起的事端发生后,梁家沟开始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和谐。屋后那黄得发亮的土地上种着大豆和玉米,这是我母亲最为看重的农作物。而我的父亲却是一直与母亲说那块地可以种种西瓜什么的,既可以挣钱又可以自己吃,母亲反对父亲的这个说法,她一直坚信老祖宗们靠着豆子和玉米粒就可以生存下来,那么他们的后代一定得秉承这种精神。
说实话,我不理解母亲所做的,有些时候,我也是站在父亲这一边,但执拗的母亲却依旧是我行我素,撼动母亲那颗本心简直难比登天。
坐在门前仰头看着红晕的天,小黄兴致勃勃地围着我瞎转悠着,夏季便到了狗儿的交配季节。我家小黄也是滥情的公狗儿,小山沟里那些长得稍有姿色的母狗都曾是得到小黄的青睐。可惜的是,小黄儿终究只是一个滥情的公狗,不管过了多少的春秋它还是小黄,喜欢围着我和父母脚旁瞎转悠着的狗儿。
抚摸着小黄身上的毛发,它十分温顺地趴在地上,尾巴不停地摇晃着,舌头也是挂在嘴外哈哈地散热着。
生活在山沟里的村民们不曾了解城内或是小镇上的居民的口味,那些嗜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食客们想方设法地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连最为让人信任的狗儿猫儿都惨遭毒手。
一块肉,一条活生生的命;一叠钱,一条活生生的命。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类衷爱于进食动物身上的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必须得按照人的主观意念来加以判断,我更不知道有些东西不加节制地去索取我们究竟会得到些什么。
我想,人既然也是动物,那么这其中的代价将会在不久的之后以质的形态发生,人也会成为未知物种的腹中食。
生活在梁家沟里的狗儿们都是幸运的,它们见不着那些面目狰狞的刽子手,它们也见不着那些被端上餐桌的同类的肉块,它们只能够见着沟里的人,沟里的景,沟里的人,沟里的同伴。
父亲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我身旁,嘴叼着的香烟燃着,丝毫没有收敛侵蚀父亲健康的举动,看似不会给人带来物理伤害的香烟,它只是收敛了往日的嚣张,它慢慢地沁入身体内的各种器官,由内往外地腐蚀着,黑乎乎的,黏稠的物质将肺部遮盖,该来的伤害还是会如期而至。
“最近,感觉怎样?回到家有些不习惯吧?”父亲目视着前方,仿佛他在与一个不曾以实质化出现的人交谈。“还好吧,明年就大四了。”这句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实在有些闷得慌,虽然说父亲和母亲并不知道大四与大一有何区别,但他们明白大四一结束,我就得脱离校园步入社会。
“大学读完后,你就去考公务员吧,我可以帮你一些。毕竟,这公务员这工作也是一个铁饭碗。”父亲嘴里的香烟已经燃尽,而父亲还是自顾自地吸着烟嘴,“等到我毕业再说吧,我想,我不太适合做公务员。”小黄也是脱离了我的掌控,它见着了一只黑毛母狗来找它,它头也不回地就直奔黑毛母狗。
“好吧。之前,我和你娘也是联系了一下在辰南市的当大官的亲戚,到时候你若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的话,那你回家找我吧,这些事我会替你办好。”父亲继续抽着早已燃尽的香烟,看着夜色渐渐降临,父亲也回到了房间准时地去看看新闻联播,而我则继续待在水泥地仰头看着夜空,今晚无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