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班上还没交齐学费的同学尽快把钱交上来。”
年轻的班导说这话同时,有意无意地扫过坐在角落里的苏琳琳,眼神颇是意味深长。
苏琳琳不禁心头一跳,身子矮了几分,直往桌子下缩。
她心里一阵狂吼:“说的不是我,不是我啊……没交齐钱的一定不会只有我一个。”
那年轻的老师看见苏琳琳一副他没看见我,我只是个无辜壁花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无奈。
却听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在了教室中:“今天必须把钱交齐,没交钱抓紧时间,只差一个人了。”
这句话刚落,全班的目光刷地全部扫向了苏琳琳这边。
饶是躲在课桌下,苏琳琳仍是感觉到了全班目光的洗礼。
同桌顾小晓实在受不住全班的注目礼集中在这里,忍不住捅了捅蹲在课桌下的苏琳琳:“橡皮找到了吗?”
“啊,在这里。”苏琳琳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坐好,紧捏的拳头仿佛攥着莫须有的橡皮。
却见年轻的班导噗嗤一笑,仿若春光乍现,满室生辉。
只听他淡淡道:“我还以为橡皮掉进了洞里呢。”
苏琳琳的脸哄的一下全红了。
讽刺啊,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啊,居然直指苏琳琳挖洞埋了自己是实,捡橡皮是虚。
这个该死的班导!
苏琳琳所在的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好,就是离家太远,学费又太贵。
苏妈曾经望着家中仅有的几只老母鸡无奈地叹气:“鸡啊鸡,鸡生蛋,蛋生鸡,可为什么养了你们那么久,还是这么几只?这样我怎么给我们家阿琳筹钱啊?”
苏琳琳听了苏妈这样的话,不免一阵心酸,于是,大手一挥,拍着胸脯豪迈道:“妈,我已经长大了,学费您不用愁,我就是勤工俭学也得给他赚出来。”
苏琳琳说的那叫一个激动啊,苏妈听地也很激动。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欣慰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你的学费问题了。”
结果,把苏琳琳送来了这个全国有名的医药大学X大,却愣是没给她一个子,临走前,语重心长:“孩儿长大了啊……”
结果,便成了现在的情况,勤工俭学,谈何容易啊,苏琳琳想吐血,工作不好找啊……
这不,还没找到工作呢,班导先催上了,她尤记得入校注册那天,接待她的老师和蔼可亲地道:“我们学校考虑有些同学家境不好,允许推迟半个学期上交学费。”当时,她就想了,这个学校真是仁慈啊。
所以苏妈才那么放心地走了。
可是……该死的。
到底谁说这个学校仁慈的?这半个学期的期限明明还没有到啊。
好吧,她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她是在开学第一天把人家班导得罪了的。
故事是这样的。
尤记得那天,苏妈走后,苏琳琳就跑去教学楼参观,出乎意料的,居然碰上了同一个镇子上同样考上X大的发小,言正卿。
言正卿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平时最爱的就是把一张白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爱笑,没办法。
可是现在,却见他正皱着个眉头,一脸沮丧。
苏琳琳便快乐地跑去跟他打招呼:“巧啊。怎么苦这着个脸,有什么伤心事,来,说出来给姐乐乐。”
言正卿瞥了眼该死的发小,皱着的眉头跟紧簇的菊花有的一拼。
他悠悠叹了口气,又悠悠叹了口气,感时悲秋地道:“在这么秋风飒飒,风和日丽的美好日子里,让我知道了自己和班导一个宿舍这样让人感到寒冬凌烈,冬风刺骨的事,这样真的好吗?真的好吗?”
苏琳琳拍了拍从小一起掏过蜂窝,刨过墓地的革命战友的肩,也感时悲秋地道:“在这么寒冬凌烈,冬风刺骨的秋日里,我深深感激你让我听到了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美好喜剧,好好相处,你可以的。”
言正卿一愣,随即哭丧着脸,苦笑道:“琳琳你是不知道啊,那个班导有强迫症啊。”
苏琳琳一听来了劲了,满脸期待地问:“什么强迫症?是拉屎时必须吃饭,还是吃饭时必须拉屎?”
那小眼神幽幽地望着她,跟怨妇似的:“都不是。他有洁癖啊!”
然后,一声哀嚎。
“这算哪门子强迫症啊?切!”
言正卿:“嗷~那个班导他他他,我一开始不知道他是班导,坐了他的床,然后他说,我知道有洁癖不体谅邋遢的人不好,但是,麻烦你不要用你的屁股亲切问候我的床!”
太过分了!苏琳琳赞同点头。
言正卿忧桑的瞥了她一眼:“本着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分上,我忍了。”
他顿了顿,他说,“我是个很有素养的人,我只说了一句话,哦不,两句。你母亲大人没有教你吗?其实你可以在床的外围铺一层布,这样你的布就会代替你的床亲切问候我的屁股了。”
“然后他,他就阴森森地笑了,跟我说了一句话:作为你的班导,我自然是想到这个法子的,但是我怕粘在你屁股上的灰尘透过布落到我的床上。”
“我当时就说不出话来了。”言正卿那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我是不是得罪了班导了啊?”
可怜听他诉苦的苏琳琳并不是个爱同情人的主:“其实我比较好奇,后来那个班导是怎么解决他床的问题的?”
可怜的言正卿一愣:“班导后来在床上又铺了条毯子。琳琳,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
苏琳琳忽然间乐了:“那个洁癖班导不怕粘在床上的灰尘透过毯子落到他屁股上么?”
言正卿看着苏琳琳身后,小脸苍白苍白的,苏琳琳还没意识到什么,嘴上的话也是毫不留情:“你问候班导他母亲大人问候的好啊,要是我,还得问候他父亲大人。”
言正卿这回不止脸白,嘴都白了,声音颤抖道:“班,班导……在,在……”
“哈?”苏琳琳尤不自知,“你说班导他母亲大人,父亲大人会不会也有他那么怪异的洁癖呢?哈哈!”
这会,言正卿终于把他那可怜地卡了一半的话表达全了:“……你后面!”
这回轮到苏琳琳她白了脸了,悠悠转身,看见那个传说中有洁癖的怪异班导,居然是个帅倒掉渣的大帅哥。
不过,帅哥的嘴里说出的话不太友好就是了:“问候我母亲大人、父亲大人?”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
“不,不不!”为了表示自己其实嘴贱说错话了,苏琳琳还好死不死加了一句:“我没想问候,其实我只是问候而已。”绝对善意的!
说完,她恨不得把自己那张该死的嘴封起来。
班导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你有兴致问候我父母,恭喜你,我记住你和你的问候了。”
待他走远了,苏琳琳才傻傻地问言正卿:“现在是不是不止你得罪了你班导,我也得罪他了?”
言正卿咬了咬唇,好意提醒道:“我听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的。”
“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苏琳琳咆哮一声,往自己的教室冲去。
教室里已经有好多人了,她只好在教室某个角落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当言正卿耷拉着脑袋路过苏琳琳的教室门的时候,苏琳琳忍不住想,这小子还郁闷呢,同情啊。
当他又返回来,抬头看了看教室门牌,走进教室的时候,她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妙,但又不知道在哪里。
可是,当那该死的帅到掉渣且有严重洁癖的班导大人从教室门口进来,引得无数花痴女窃窃私语的时候,苏琳琳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他他,居然是我的班导?她傻了。
同桌的那个女孩子用胳膊肘捅了捅苏琳琳:“班导帅吧,据说还是双博士学位呢,居然只在我们学校当个班导,屈才啊。”
忽然间,她大叫出来:“同学,班导是帅到有威慑力,可你也用不着被威慑到躲在桌子下啊!”
她这么一叫,所有的人都朝苏琳琳这个角落看了过来。
苏琳琳捂着脸,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尴尬道:“捡橡皮,捡橡皮。”此刻,苏琳琳的心情是这样的,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我捂着脸呢。
却听年轻的班导扑哧地笑开了:“捂脸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好吧,没想到手捂住了脸,却还是暴露了。不就是不小心问候了他父母么,她破罐子破摔了,大声道:“苏琳琳,你待如何?”
他眼珠一转,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又笑开了:“哦~是那个学费没交齐的同学啊。”
于是,这么着,全班都知道她苏琳琳学费没交齐了。点破她学费没交齐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她苏琳琳有个性,学费都分期付款,第二种,就是由学费没交齐引申到家境了,这是隐私。
苏琳琳歪着头想了想,觉得自己着实应该护着自己的隐私,却苦于不知道怎么掩护自己那点微薄的隐私权。
她狗腿的笑了笑。
笑的一脸春光满面。
班导应该会给条活路吧?
果然……她还是天真了吗?
只见班导眉眼含笑,只淡淡说了句足以让她抓狂的话:“明天把学费交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