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宇按着黑白无常提供的路线,很快就离开了阴暗潮湿的无常界,走了没多久,就到了无妄长廊,一条长长的走廊延展在视野尽头,走廊两旁是精美的壁画,金正宇看了看,这一幅幅壁画构成一个连贯的故事,大意是说阿修罗王因为生病而面容憔悴,精神萎靡,释提桓因知道后前往探视。阿修罗王希望释提桓因能让他的病赶快好起来。释提桓因则提出一个要求,请阿修罗王教他阿修罗幻术,他就答应能让他像从前一样健康无忧了。
阿修罗王当时没答应,说要问过其他阿修罗的意见后再回复,当时有一位专门以谄媚虚伪的幻术诳惑世人的阿修罗,告诉阿修罗王,说释提桓因是个内心正直,长修善法的人,修炼了阿修罗谄媚虚伪的幻术,则会堕入卢楼地狱中。阿修罗听了此建议,就约释提桓因前来并以偈语告之,“身心清净帝释天,若知幻术堕泥犁,于那卢留地狱中,直待一劫被烧煮。”当时,释提桓因一听偈语就表示不想学此幻术,并真心祝愿阿修罗王早日恢复健康。
金正宇继续向前走,发现这个长廊的故事都是循环反复,走了好久都走不出去。他静下心来,就地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真诚无妄,没有谄媚之执念,没有蛊惑之他心,他金正宇也算得上堂堂正正,闭上眼睛,在他头脑里显现出一条路,他顺着指引,离开了无妄长廊。回头再看时,无妄长廊淹没在白雾之中。
他朝右走了一段时间,远远地就看见白雾中隐隐约约有一处房屋建筑,走近一看,只见亭台楼阁,廊桥水榭,妙趣横生,意味深远,想必这就是无路亭了。这厚重的白雾横在眼前,怎么才能穿过大雾走过去呢。金正宇尝试从白雾中穿过去,可一进入白雾中,立马就迷失了方向,他在白雾中跌跌撞撞,找不到出路。在大雾中待久了,空气变得稀薄,金正宇逐渐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很苦难,眼睛也越来越迷糊。金正宇想想自己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这个鬼门关门都没摸着就死在这迷雾之中,内心一阵酸楚。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外力,把金正宇从迷雾中拉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一阵闷响,金正宇咬牙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他一抬头,只见自己身处亭中,环顾四周,鸟语花香。根本不见半点大雾,到底是怎么回事,金正宇正纳闷时,素衣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眼前这女子,着装淡雅,不染纤尘,金正宇看得出神。突然,女子使出白练拴住了金正宇挂在亭子的横梁上。
金正宇立马大呼道,“在下门人金正宇,揭了鬼门关禁令,请使者引路。”
女子还是一言不发。
金正宇重复了一道,“在下门人金正宇,揭了鬼门关禁令,请使者引路。”
女子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眨了眨眼。
金正宇这才想起,这就是黑白无常所说的无语人,立马说道,“我一路以来也经历了不少,还请使者成全。”
“你能到我这无路亭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人,我劝你还是回去吧,鬼门关卢楼地狱可不是一般人能闯得了的。”突然从女子腹部传来一阵厚重的声音。
金正宇听出来女子使的是腹语,只是这厚重的腹语跟女子的外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我意已定,请使者成全。”说完就朝女子作揖。
“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凡人一个个俗不可耐。想去卢楼也行,只不过必须要先死。”素衣女子话还没落地,就使出白练拔出金正宇的惊魂,一刀刺在金正宇的胸口。
刺骨的疼痛,没有半点准备就传遍了全身。这些年来,也受了不少的伤,但这锥心的疼痛,确实来得有点意外,让他始料未及。
忽然,无语使者拔出惊魂,瞬间血喷如柱,金正宇捂住伤口,缓缓地靠在墙角。他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终结,悔恨,恼怒,不甘心,所有的情感一下涌上心头,“就这样完了吗?不然,又能怎样?”
无语使者用腹语说道,“既然你要去卢楼,那我就成全你。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大道是为卢楼。”
金正宇感觉越来越疲惫,带着不舍和眷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生对一个人意味什么,死有对一个人意味什么?关于生与死,是个永恒的哲学命题,生与死是处于永恒的不可谅解的对立面。要问杀手生与死的问题,金正宇会很平和地回答你,在他们杀手眼里,没有个体的生与死,只有任务的成功与失败。成功则活,失败则死。
可是这次确实真的死了,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就是闯关结局,他的雄心抱负,他的儿女情长一下就化为乌有,可是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也许就是这口气吧,让他的灵魂也不至于立马魂飞魄散,可是又能怎样呢。世间上的人死了就下地狱,可是在地狱里死了又能去哪里呢。
“叮叮当当”,金正宇的灵魂被一阵铃声吸引住,只见无语使者祭出御魂铃护住了金正宇的元神,然后说道,“他会带你去卢楼,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金正宇灵魂已经被御魂铃牢牢地锁住,就这样吧,去地狱瞧瞧,去看看跟鬼狱森林有什么不一样。
一片暗黑,什么都看不见,偶尔感到有风吹过,还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还有嘀嗒嘀嗒的时钟声。灵魂失去肉体,同时失去其他感官,唯一还遗留的就是感觉,灵魂的第六感支撑他探索这个世界。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来到很宽阔的地界,似乎还有很多人围在他周围,他识图睁开他的眼睛,可是他才发现使了半天劲,完全没任何反应。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向他逼来,他感受周围人的苦痛,成千上万像饿狼一样扑向它。
他记得,那一年詹丽芙问了他一个问题,“世间的死法有多少种?”
金正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3600种。
詹丽芙,停顿了一会,叹息地说道,世间的死法就只有一种,那就是失去生命。
可是现如今,不管是3600种还是一种,这些因疾病而死、因意外而死、自然老死的死法都在他身上轮替,每分分秒都活在死亡的恐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