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淑姨娘微怔。
是……自己吗……
她到底还是不确定的。
四日后——
锦昭三六六年九月二十一日,胡人投降,投靠锦昭大国为生,自愿放回大长公主所出一双儿女。
锦昭国皇室分支的队伍到达城门,城中人民均以跪拜大礼迎接锦昭贵客,锦昭皇帝特谴三皇子盛子轩前去接风洗尘。
“恭迎韶华王,朝安公主重回锦昭,皇兄特此前来迎接,跪——”
盛子轩骑在马上,一身黑衣更显英姿飒爽。
他的话刚道完,城中数万人民皆叩首而跪,埋首不敢抬头。
“不必多礼。”
与盛子轩相对的,是锦昭长公主之子——袭玉。
许是因母亲是锦昭人,父亲是胡人,使得袭玉继承了一半的胡人血统,本就俊俏的容颜更显棱角分明,透着分明的寒意。
他的声音,虽不如沈素堇的如沐春风,也不如慕白的轻快跳脱,更不如林君浮的平稳低沉,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言语间,恍若一弯细水,淡然却又能激起千万层波涛,直达人心,语毕,却如一颗石子轻轻击入水面,似溪边最后一颗令人垂怜的小石落入细水中,荡起回旋的涟漪,转瞬,恢复平静,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恭迎韶华朝安回宫。”盛子轩笑笑,眸子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异样。
“皇表兄客气了。”袭玉只是浅笑,并未多说。
“那便走吧。”盛子轩笑了笑,调了个头,便引着二人去往皇宫。
盛子轩身后的侍卫扬扬手,示意百姓们起身,百姓们这才齐声跪谢,待队伍走远,这才三三两两的起身。
一些胆大的,离软轿近的,趁着队伍还没走远,便偷偷抬头瞄向软轿里的人儿。
那软轿被挡得严严实实,一丝一毫也瞧不见,莫说那公主长什么模样,就连个侍女的衣角也瞅不到。
却只觉恍惚间,那软轿里似乎是传出了女子如同山间的野铃般轻快随性的笑声,倒是悦耳得很,只是,听不真切,再去细细聆听时,便再听不到了。
“瞧着那韶华王是个俊美的,不知那朝安公主是个怎样的。”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着。
“还用说?指定又是个美人胚子。”一个中年和善的妇人笑眯眯的开了口。
“这倒也是,毕竟骨子里还留着一半下贱的胡人血脉,谁不知那胡人女子长得极为娇俏美艳,便是咱京都的头牌花魁便是也比不上一半。”一年纪轻轻的男子见队伍早已走远,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看向那走远的队伍,插口不屑道。
“你这恨铁不成钢的小子,知不知道锦昭长公主啊?!”男子身旁年纪稍大的中年人开了口,一脚踹向男子的后膝,愤愤道。
“爹!”年轻男子捂着腿,“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胡人血统就是下贱!”
中年人一听,胡子都气歪了,抄起一旁馄饨店的锅铲闷头就朝着年轻男子的头打去,“你知不知道这锦昭长公主当初可是咱锦昭国的大功臣,若没有锦昭长公主,也不会有今天的锦昭国,那一双儿女就是锦昭长公主功劳最好的见证!你这混小子,整日不学好的!”
“……”
天食阁雅间——
“白,方才可是瞧见了那朝安公主?”林君浮淡淡笑道。
“又不是第一次见,再瞧还能瞧出朵花儿不成?”慕白哼了一声,扬手关掉窗。
楼下热闹的场面在那扇逐渐闭合的窗下最终消失不见。
“指不定就生了朵花儿出来。”林君浮瞧了一眼紧紧闭合的窗,转过头来笑道。
“哼,小爷我才不稀罕呢,”慕白撇撇嘴,“我倒是挺稀罕那袭玉的脸上能不能开朵花出来。”
“不大可能。”林君浮在那小几前坐下,手中摆弄着茶。
慕白也在小几前坐下,和林君浮面对着面,只是盯了他手中摆弄的茶具好一会儿,这才开口缓缓道:“阿玉回家了,你会去参加这次宫宴吗?”
“茶好了,”林君浮并未回答,只是将手中浇烫好的茶水递给对面的慕白,“仔细烫。”
“嗯。”慕白接过茶水,无心再去品茶,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君浮,你还是没能走出来吗?
“你若是去了,那便告诉阿玉和阿言,沈四姑娘是自己人,万不可刁难,若,必要时,记得出手相助。”林君浮将手中的茶盏落下,便不再多言。
“嗯,那我便先回了,这几天估计不便来找你。”慕白一口饮完杯中的茶水,只觉口中苦涩,起身离去。
林君浮并未回话,只是待慕白走远后,这才起身推开方才被合上的那扇窗。
窗,渐渐被打开。
热闹繁华的景象也逐渐现出。
——
“若是不出所料,沈新月定要极尽讨好朝安公主,那么,自己惹怒朝安公主唯一的方法,便是对母不尊,这样的话……那沈新月必然会让元淑姨娘假冒自己的庶母……”
沈素枝蹙着眉,细细回想着这一天的事,可无奈过去太久,只能忆起一些琐碎的回忆。
“韶华王也必然会向着自己的妹妹刻意针对自己!”
只觉心头猛然一惊,沈素枝立即想起了那日所发生的事情。
旧忆在脑中慢慢的回放着,那久远的回忆也逐渐在脑中明亮清晰起来。
“驾前失仪!惹怒公主!”
这便是上一世的罪名!
那,若是这样,便是要在一开始就要改变轨道,而惹怒朝安公主的前提,引子便是元淑姨娘,如此——
“葬月姑娘,还得麻烦你替素娘走一趟……”沈素枝轻轻道,陡然一笑,“想必,姑娘也是不会拒绝的。”
窗外那梨花树上的叶,不着痕迹的摇曳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半个时辰后。
“姑娘,听下头的人说,元淑姨娘忽然病倒了,据府医说是误食了食物,导致了食物中毒,元淑姨娘现在正小腹疼痛呢,奴婢刚去娴院走了一趟,那元淑姨娘可真真是狼狈呢,今天的盛宴元淑姨娘怕是无缘了……”知茶掩嘴噗嗤一笑,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俏皮得意。
“嗯,的确,真可惜。”沈素枝也朝着知茶眨了眨眼。
呵!
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无需再忌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