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是死一般尴尬的寂静。我能感受到在场每个人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你在开玩笑吧？她不过是个奴隶出身的……”大汉都有点儿难以置信。
“卡尔！你什么时候糟蹋了人家！”布鲁托先是一愣，随后便拔出佩剑摆好架势，大有趁我不备一剑捅死我的冲动。
“明明都已经有汉娜了，你这个淫贼！”
“四处留情的混蛋！就知道寻花问柳！”
“啊，后宫王带我！”
虽然各种嘲讽，愤怒，羡慕的话那真是不绝于耳，我倒是相当冷静。本来我就啥也没做过，所谓没做贼就不心虚……
“哼，兄弟，你别不识相，我们管家可是……”
作为一名标准的绅士，我是不屑于和对女子动粗的人费口舌的。事实也证明，这大汉除了个子高点，其他的完全就是摆设，连我这个只学过一些基本功夫的人也能把他轻松放倒。
“给我等着……”那个大汉支撑着站起身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卡尔……大人……”雅发出微弱的声音，微微喘着气，脸上荡漾的红潮妩媚迷人，“刚才谢谢你……那个……您刚刚说的……”
现在我面对着两种目光：一种是少女楚楚可怜的眼神，一种是船员如狼事故的眼神。因此这个问题，当然是……
“呀，你看，刚刚如果要帮你，只能用这个理由嘛……”我假装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本以为这是个蒙混过关的办法，结果却和我想的大相径庭。
“诶！只是……随口说的吗！”雅的双眼噙满了泪水，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卡尔！你是不是男人！”我的船员们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一点儿承担责任的心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资格成为船长！”
同一时刻，船上传来一阵磨刀的声响：“大伙过来打磨兵器啊！一会儿下去砍死那家伙！”
“喂！你们来真的啊！”我用恳求的声音向上喊道，然而回应我的仍旧只有磨刀的声音。
“哦呀～船长大人，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了呢～”叶卡捷琳娜再次突然出现，又是一脸欠揍的表情，“要么跟雅讲明关系，要么被手下乱刀捅死，你自己选吧～”
叶卡捷琳娜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即使他们真的在磨刀也不过是调侃我的方式而已。砍死虽说不至于，打一顿估计少不了。我静下心来做了三次深呼吸。没错，雅真的很可爱，手很巧，很招人喜欢，我不能否认我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但是……
“对不起，雅。”我下定决心说道，“我对你并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说的那些冒犯的话，真的只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和我很熟的女孩儿。”
雀苓鸥清脆的鸣声盘旋在铁橡树繁茂的树叶间。我的船员们都沉默着，他们不仅知道，而且很清楚我说的是谁。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叶卡捷琳娜也微微张大了嘴，脸上大写的“你疯了”。
“啊，这样啊……”雅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微笑，眼泪似乎没能忍住，顺着脸颊低落在衣服上，“那个女孩子真是幸运啊。”
“幸运？”
“因为……卡尔大人喜欢她吧。”
我无法否认雅的话，能做的仅仅只有沉默。雅擦了擦眼泪，向我深深鞠了一躬后跑着离开了码头。
就这样，我对雅说出了真正的想法，而善良的她最终然接受了。我没有否认雅，只是可惜，她不是出现在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让我难忘的女孩儿。人生真是纠结。
此后每天到了傍晚，雅总会带着一个小小的御守来到“黎明号”的船长室，把它亲手交到我手里。
“保佑您平安的哦……啊，这个是赠送的，不用给我钱了。”她总会微笑着说。
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大汉所谓“走着瞧”并没有成为现实。不知不觉之间，气候变暖了，暴雨出现的次数也变多了。虽然铁橡洲仍然是黄叶纷飞，然而初夏的感受依然如约而至。“黎明号”被翻修一新，粮食淡水也都补给完成了。唯一还缺的，就是船员。如果我们是“塞万提斯号”那样的大船，或许少几个人没啥感觉。“黎明号”是艘小船，每一个船员都责任重大。为了能应募到足够多的人手，我们全船人都到各个港口的村子去发传单……我就坐镇在船长室，等待着报名者的到来。
“船长！”这天，一名船员急匆匆地跑过来，“布鲁托被打伤了！”
“什么！”我扔下手中的笔，跟着他跑向甲板。
布鲁托左手流着鲜血，灰头土脸地正接受着包扎，动弹不得。周围的船员大都一身尘土，看起来刚刚在哪儿发生了一场斗殴。
“卡尔，你来的正好，”布鲁托勉强站起来，“那个大汉……记得吗？来找过雅的麻烦的那个。他今天跟着一帮人来撒野。我想极力克制的，可是……我们只有几个人，而且没带盔甲兵器……对不起。”
“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走，让他们吃点儿苦头。”
“让谁吃苦头啊？我可听的清清楚楚呢。”
我向码头上张望起来。一个穿着短礼装的胖男人正气焰嚣张地叫骂着，他身后跟了约莫有两百号人，他们都手持刀斧棍棒，气势汹汹。
“雅！”
我向他们的一旁看去，雅正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喂！上次是谁打了我的儿子？赶快站出来！不然这个小姑娘被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那个让男人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到底是谁？连参战的军人都敢打？”我对那个胖男人怒目而视。
“就凭你们也敢自称军人？哈，现在只要有条破船有几个手下谁都能说自己是伟大的军人了！至于我……你根本没资格知道。”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哈，问得好。”他提了提裤腰带，“让上次打我儿子的下船，让我们揍一顿，这事儿就算了。不过我们这儿就算每个人打一拳……哈哈哈，当然他也可以不出来，这小姑娘倒是细皮嫩肉的……”
“畜牲！”我控制不住发出了怒吼，“别碰她，上次是我干的！我这就下船！”
布鲁托一把上千拉住我的手，我的船员们也纷纷拔出佩剑。
“船长，我们不怕！跟他干吧！”
我朝他们摆摆手。在军事重地如果带兵搞小动作被督军知道了，全船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我把他们带出来了，就不能随便挥霍他们的生命。我已经失去了二十一个同乡，不能再让他们深陷苦海。我咬了咬牙，踏出了沉重的第一步。
“来吧，要是怕我就……”
“听说这里招新船员啊？”一个豪爽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我循声望去。一个身材完美，盘起头发，皮肤有些黝黑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她的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典型的活力女子形象：爽朗的声音，曼妙的身段，翡翠色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无不让她既显得不拘小节又别有风情。
“喂！你这个家伙，管家大人在……”一个大汉手持大斧向她扑去，我们几乎想要冲下船去帮她。可是事实告诉我们，我们太天真了，随后发生了堪称奇迹的一幕。
那个女子只用一只手就轻易接住了那把斧子，即使大汉用力摆动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换来的只有女子的嘲笑。
“喂，刚刚不是很凶嘛？原来就这么点水平啊。”那个女子摇了摇头，“你还差得远呐。”随后，她前倾身体，用力一拳，将那名大汉打飞了几十尺，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到他掉落在海里。
我们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这个女子竟有如此强大的臂力，着实令人惊叹，就连一向自称勇猛的布鲁托都半天说不出话。
“一起上干掉他！”那个胖胖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十几名大汉挥舞着手上的兵器向她冲过去。仅仅在几秒之后，半空中就出现了十几个失去意识的人。
“还有谁啊？”她活动了几下筋骨，眼神如同狼一般，冷酷尖锐，“刚刚还叫嚣着揍谁，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你别太嚣张了，我警告你……”那个胖男人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全身发抖。
“你想警告什么啊？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啊～”她的语气无情冰冷，这可不是开玩笑。
“切……你等着，你们在这儿的日子久不了了……”那个胖胖的男人愤怒地啐了几口，带着剩下的人狼狈地离开了码头，他们的背后一定早就被汗水浸湿了。而此时，海里浮着地上躺着的加起来还有十几个人还没恢复意识。
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也太厉害了。等等，她是不是说要当船员来着？
“呼，还好你没事。”她抱起了雅，在我们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尽可能轻的放下了雅，可她的脸色却十分凝重。思考片刻，她突然往后退一步，单膝跪了下来。
“你是这艘船的船长吧，我是来参军的。如果可以的话，也包括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