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是铁十字号！”
“黎明号”甲板上传来一片欢呼雀跃声。在我们尚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远方“铁十字号”上的重炮已然传来轰鸣的炮响，它身后跟着的其他第三舰队舰只也都纷纷效仿，将炮口对准了我们眼前的这艘巨舰，发出了震彻寰宇的炮声。
“塞万提斯号”和“飓风号”明显也看到了第三舰队的到来，他们带领其他豪格森舰队的船只开足马力直冲过来。远远地我能看到莉莉正站在“塞万提斯号”的船头，拔出了她腰间的佩剑。
丧失了风墙保护的巨舰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开始逐渐倾斜，船身的保护装甲也被打落，最下层的船舱已经开始漏水。
“一鼓作气给我干掉他们！”我向手下的船员们不挺地打手势，毕竟在这种枪林弹雨中想要让他们听见我的话，是不大现实的。
“去把大炮都搬过来！”布鲁托带领着船员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另一侧的火炮都推到了这一侧，对这些已经精疲力尽的船员而言，他们已经超越极限了。但是我仍然能从他们的脸上和眼神中读出坚持和勇敢。
“正前方50尺，一发装填，战列线齐射！”我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震耳欲聋的炮响过后，“黎明号”的甲板上再起飘起浓烟。我们的火炮本就是老式的，再加上年久失修，已经不能再继续使用了。但是我透过重重烟雾，仍能够听到对面的困兽军团士兵到处乱吼。等到海风吹来烟雾渐渐散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给对面那艘巨舰开了一个长约3尺的大口子，整个船体下方都开始进水了。
“卡尔，你要不要紧！”叶卡捷琳娜从对面的船上撤下来，站在我身边问道，虽然身上还是青一道紫一道，不过看到她依旧能战斗的样子，估计她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没什么事。”
“刚才的力量……真是太惊人了。你是怎么样使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看到你被人打得很惨，然后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使出来了。”
“胡说！我这么厉害的魔法师怎么可能被人压着打，胡说胡说！”叶卡捷琳娜此时一脸气鼓鼓，“嘛，不过你救了我……多少还是感谢一下你吧。”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红着脸的叶卡捷琳娜非常可爱。
然而战况不容得我继续欣赏叶卡捷琳娜的脸庞。眼前的巨舰虽然多处受损，但是实力尚存，继续和远处的巨舰进行着无休止的炮击，两边时不时还会放出一些范围的魔法进行杀伤。
虽然我很想休息一下，但是当前的形式仍旧非常危急。于是我向前迈开了脚步，打算前往指挥位。
“诶……”不知怎么，仅仅跨出了一步，我的全身突然就使不上力气了。两眼一黑，我便失去了直觉。
……
“卡尔。”一个声音沉沉地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猛地苏醒过来，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就如同传说中的冻土冥界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生存的迹象。
“卡尔。”
又是同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想。孤身一个人身处这样的环境，难免都会有些心绪不宁，心跳总是突突的。
“你是谁？”我此时的心始终紧旋着，背后凉飕飕的，毫无安全感可言。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白茫茫的雪花自顾自地飘浮。
“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麦露维。”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麦露维？”我满腹狐疑，“我的家乡？你在说什么？”
“伟大的自然之神一直在某处默默地看着你。”那个声音所传达的讯息我完全不能理解。
“海洋上的困兽，自然之神的杰作，你会看到的。”那个声音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请不要忘记都铎。”
“都铎？这……汉娜的姓氏？喂你在说什么？”
我的话音未落，眼前的黑暗猛然化为碎片，一道白光再次射入我的双眼。
“等等！”
在我发出这一声大喊的同时，我一跃而起。我能感受到身上依然在冒着冷汗，我的双眼仍旧直愣愣的，大脑就如同被冰雪冻住了一般，实在是转不过弯来。
“卡尔大人，您醒了？”耳边传来雅的声音。我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终于恢复了直觉。
转过头一看，此时我正躺在船长室的床上，周围都是我的船员和友军。雅手上拿着御守，应该是一直在为我祈福治愈。周围的士兵们看到我醒了过来，纷纷激动地上前问候起来。林基并不在人群之中，想必已经回去向莉莉复命了。
“我没事，”我努力想让自己下床，却发现简直头疼欲裂，身体如同去了冰原一般动弹不得，两眼昏昏难以自拔。
“啊，快躺着休息吧。”雅轻轻地安顿我躺下，继续开始念叨咒语。那御守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和隐隐的香气，让我暂时平复了下来。
“卡尔，你……”叶卡捷琳娜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但是她似乎并不是来为我道贺的。
只见她身上虽然还带着伤，却板着脸说道：“你刚刚被未知的魔力攻击了。”
“未知的魔力？”我不得不再次睁开我酸痛的双眼。
“告诉我，你刚刚昏睡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叶卡捷琳娜用几乎是逼问的语气说道，她这也是我所见过第一次如此紧张不安。
“我……”我开始努力回想。但是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个人在……
“好痛……”疼痛席卷而来，我不禁又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周围的士兵又涌了过来。
“算了。”眼看我痛觉得紧，叶卡捷琳娜无奈地摇了摇头，“是我不好，对不起。”
“没事……”我看了看叶卡捷琳娜，不出所料此时她的脸又红了。
“对了，那艘大船上哪儿去了？”
“我们击沉了。”布鲁托坐在一只小凳子上向我说道，“第三舰队后来赶到了，我们相互配合，最终把那艘船打沉了。但是……”
布鲁托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名能够使用魔法的少女，在船沉之前召来一阵狂风，随后就不知去向了。”
“唉……最后还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啊。”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不能说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杰卢娜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上也负了好几处伤。不过这些小伤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这话什么意思？”
“那些虎头样式的大口径火炮，我想起来了。”杰卢娜深吸了一口气，“那种火炮，是蓬莱洲人研究出来的。”
“什……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皱了皱眉头，顿时睡意全无。船长室内的士兵也纷纷不知所措，雅更是瞪大了双眼。
“就算是，你怎么会知道困兽军团的东西？”布鲁托从小凳子上忽地站起来，眼神死死地盯着杰卢娜。
“放轻松大副，我不是什么坏人。”杰卢娜朝他招招手，待他坐下之后才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雅的妈妈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许多原来蓬莱洲的奴隶，都在做些冶铁，锤炼，采矿，种田之类的活计。在一个山洞里，我看到排列着好几门这样的火炮。”
“我当时也对此感到惊异，因为这种以虎口为炮口，以虎身为炮身的大炮在修士会统辖的地方从没出现过。我四处流浪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就问雅的妈妈这是什么。”
我们纷纷屏气凝神，一起不敢怠慢地听着。
“虎口炮口，炮啸虎吼，虎身炮身，刻作虎蹲。”
“虎蹲……炮？”我小声问道。杰卢娜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我知道。莉莉祖辈的书上写到过这种武器，堪称海上群狼战术的经典武器……没想到今日竟能一见！”叶卡捷琳娜发出惊呼，可立刻又消沉了一些，“然而这些炮都被你们打烂了。”
“可是既然是蓬莱洲的火炮，为什么会在困兽军团的长船上？”
“或许他们就是困兽军团？？”
“看雅小姐的样子，蓬莱洲人的身材没有那么高大魁梧吧。”
士兵们纷纷议论起来，但是此时我没有想这些事情的念头。不知不觉，一缕阳光从纸窗中射了进来，微微刺痛了我的双眼。但是和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比起来，此时的疼痛实在是太令人感慨和庆幸了。
我向手下的士兵们摆摆手，他们行礼后慢慢退出了船长室。从我初春出兵以来，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飘忽不定的航海似乎已经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了。我从铁橡洲送回的家书，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回音。倘若父亲看到了，是不是会稍微欣慰一点呢？倘若母亲看到了，是不是可以不再哭泣呢？倘若汉娜看到了……我没办法再想下去了，因为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头。真正的男人流血时是不会流泪的，但是没有人规定他们不能在一个人的时候悄悄哭泣。
“船长。”波兹坦突然敲了敲门，我赶忙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在经过允许后他推开了门。只见他身上穿着一身“黎明号”士兵原本不会穿的列兵制服，一脸的严肃。
“第三舰队总长派来了使者，邀请您前往铁十字号上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