芄兰,又名萝藦,在这样的堤坡上并不罕见。其花形如羊角,茎生藤蔓,虽有淡香,但毕竟算不得上等花卉,也很少有人采挖芄兰装饰庭院,与真正的兰花相去甚远。
姜妍为什么非要费敖挖出这么多的芄兰,费敖不知道。抑或只是她的一时兴起?还是仅仅为了对他的“惩罚”?
费敖的体质虽然健硕于常人,但断裂的肋骨并非那么容易愈合,此时正向他的大脑里传来阵阵生痛,让他不能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手上去,难免会拉断一些茎藤根须。好在姜妍的监工似乎也不算太严,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只是,费敖没有读懂她眼瞳里隐隐闪动的期待。
那是一种怎样的期待啊!
那是人世间最原始的期待,已经经历了千年万年。那也是人世间最永恒的期待,还会延续千年万年!这期待便如这淡淡的月光,纵能垂照万物,但光源却只在一处;这期待便如这淙淙之水,纵能滋润万物,但方向却只在一端。
这是怎样的一种期待啊!
费敖竟没有读懂。
这一次没有读懂,不知道下一次读懂会在何时,会在何地?
但,区鉴读懂了。
所以他很惆怅。
因为这期待,不是给予他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懂得太多,他也庆幸费敖懂得太少。
区鉴抬头,独看那一轮不算很圆的月亮。
费敖身后斜放的芄兰已经有百十来株了,时间也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费敖有时吃痛时发出短短的吸气声外,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费敖是因为他本就不善于说话,可公主与区鉴呢?费敖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异样。他直了直身子,向姜妍道:“公主,这些花要不要搬到船上去?”
姜妍却反过来问他道:“你知道这些都花叫什么名字吗?”
费敖先是一愣,擦掌道:“自然是叫芄兰。难道不是吗?”
姜妍又道:“哦,原来你是知道的。那么,你把它们再栽进土里去吧,不要再弄伤它们了。”
费敖呆了!这是为什么?
他呆,并不表示他已经生气。他绝不会生她的气,虽然她叫她挖出芄兰的根又叫他栽回去。所以,他立即动手栽花。
生气的是姜妍,因为芄兰,本有着更多的含义。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