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并不好听,词句含糊得很,但旋律依旧明快爽朗。
费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软和的地方,连睁眼的力气都欠奉,但耳中确实听到了宫去病那玩世不恭的低歌。除歌声外,再没有其他声音,一切似乎都已安定下来。
费敖眼前发亮,应当是有人拿灯火凑到近处看他的脸。他积聚了好久的力量,双眼遽然睁开。
宫去病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脑袋,口中道:“我的太公!你醒得还真快!”
费敖一时懵懂,道:“你的太公是谁?”
宫去病也是一愣,继而失笑道:“我的太公?我的太公?哈哈,我的太公便是大周开国首辅姜尚姜太公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费敖低声道:“他在哪儿?”
宫去病莞尔笑道:“当然是死了!我说的‘我的太公’,便像你们说的‘我的娘’‘我的天’一般,惊奇起来随口溜而已。难道你们说‘我的娘’时,非要你的娘在场吗?”
费敖心中突然无限轻松起来,继而调侃道:“那你为什么只说‘我的太公’,而不说‘我的娘’或是‘我的天’呢?”
宫去病道:“我娘死的早,我不想老是惊动她老人家,再加上我终日生活在这的地道里,过的便是无天的日子。听老爹说的最多的便是姜太公了,说起来也顺口一点了嘛。”
费敖本也想笑,但听宫去病说到娘,心中一颤,又想起那多年来盘结在心头的血仇深恨,所有的记忆在刹那间苏醒过来。
宫去病继而问道:“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费敖这才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宫去病故作一本正经地道:“我老爹要杀你,我在至关键的时候救了你。你一定要记住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日后做了大王,千万要记得我哩!”
费敖愈加懵懂,道:“我说了,我不是天子。”
宫去病立即道:“我的太公!你道为什么老爹一开始就认定你是天子吗?因为他已看出你拥有的是一副天子的面相哩。换了旁人,我老爹一个照面就将你格杀了哩!”
费敖又道:“可我真的不是大周天子!”
宫去病道:“我知道,因为你根本就是下一个朝代的天子!所以我老爹发了疯似的说大周要亡了哩!快点告诉我,你究竟是哪一国的诸侯或太子?我很急哩。”
费敖只得道:“我什么也不是,就是一个铜奴!”
宫去病做出一副石破天惊的神情,睁大眼睛道:“我的太公呵,下一朝天子竟是出身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