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问你个私事。”段浅斜眼看向荆茉。
“嗯，你说。”荆茉对周围的一切兴趣极大，没怎么思考段浅问这事的目的。
“你生前，和家人的相处还好吗？”
“哼哼，你师父我以前可是西铭国将军府的嫡小姐，身份可是很尊贵的。”说起身世，荆茉自豪地扬扬下巴，神情活脱脱地像被家里宠惯的深闺小姐。
“可是……因为我的不孝，府中上下都被满门抄斩。”荆茉看向远方的眼神里有莫大的悲哀在轮转，除此之外，还有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说明白的愧疚。
“为什么？因为盗走了西铭国的宝物吗？”段浅记得荆茉也因此丧生在断情崖。
荆茉诚实地点点头。
“为什么，师父？”段浅轻声问。
当年的西铭国国宝是深月迷经果，世间仅有一枚。
这深月迷经果外表如圆月又如明珠，散发着冷冷的荧光，靠近它还会产生幻觉。服下后不仅能让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而且可以灵力大增，甚至能拥有炼药师、幻境师、咒师的血统，这样的惊天宝物不被西铭国收藏起来才怪呢。
“既然是国宝，那一定重兵把守，如果你受了伤，不可能偷得走。那枚深月迷经果是给别人的吧。是朋友，还是爱人？”
即使荆茉明显地表明出自己不太想回答上一个问题，段浅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荆茉……会是百里夜崖心中的那个女子吗？
段浅咄咄逼人，又带着质问的口吻让荆茉咬了一下牙，忽然笑了起来。
“这么关心这个问题，难不成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想向为师取经。”荆茉“摸摸”段浅的头，“你今年才十三，谈婚论嫁还早了一些，但也不是不可以有意中人。”
段浅扯了扯嘴角，瞬间无语。怎么就扯到这来了？
“意中人没有，只是觉得师父长得如此好看，实力那么强，再加上身份尊贵，在谈婚论嫁的年龄时，一定有不少贵公子争着上门提亲，想要你这颗芳心啊。能让你冒这么大险的人，一定是你心尖上的那个人。”段浅将错就错，露出一副很八卦的表情，期待荆茉讲起自己的过往。
荆茉也是意外地没有一口拒绝，待段浅软磨硬泡了几下就松口了。
或许在她心里，这段感情非常特殊。
“是我爱的人没错。”
“是男是女？”
“男的。”
“哦~难道是师母，哦不对，是师叔。”段浅贼贼地笑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段浅暗地里一握拳，感觉已经抓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只发钗……
“还不是师叔，”荆茉的嘴角绽开一朵苦涩的花，“我对他的爱，对他的思念，天地可鉴，可偏偏，他不愿见证。”
“他说他受万人唾弃，对这个世界早就不抱希望，所以……”荆茉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
清风徐来，倾注了一生的所有思愁迎面吹来，荆茉的眼睛忽然浑浊起来，本不该被风影响的发丝也忽然飘飘扬扬。
“我对他说，如果爱他会让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我也绝不会投降，也绝不会抛弃他，可你猜他怎么着？”荆茉自嘲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不信就罢了，那为何还要在我心灰意冷之时又让我重燃希望？”
“他从不允许我多靠近半步，我也只能远远地把我的心敞开给他看，呵，其实，即使他要我的心脏，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献给他。”
只是短短的字语，段浅便能感受到荆茉那种几乎献上整个灵魂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只可惜，她没那么热烈地爱过谁，面对荆茉的爱意，她很理性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种人，不值得爱。”
这个回答，是在荆茉意料之内。
她早就察觉到段浅虽然黑白分明，但生性依旧比一般人要凉薄一些，无法理解也是情有可原。
“这番感情，待你寻得心上之人，便会懂了。”段浅不以为然地挑挑眉。
嘁，她一个人游荡江湖有何不能？
心上之人？不在乎，也不想要。
“后来呢？他终是离你而去了吧。”
“是啊，他走的时候可真是头也不回，背影武断得很呐……”荆茉低垂着不带亮光的眸子，保持着苦涩的笑。
“我到死……也无从得知他是否会对我的不在感到过不习惯，是否对我和对别人有一点点不同，是否……爱过我。”
“在他眼里心里，也只有他的大业能占一方之位，而我，能挤进一个小角落，也是三生有幸了。”
“师父……”段浅稍微被这一段段痴情的情话感触到了，“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还会爱着他吗？”
“我爱他。”
只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