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和谷雨比原来预定的出发日子还提前了三天,因长河说要顺路去拜见谷雨的爹娘,就早些告辞了去。
顾瀚扬送了回来,话也有些少,坐在炕沿喝了杯茶,才和乔锦书说道,长河让我给你带个口信,说他不会辜负谷雨的,这一辈子不要说姨娘,连通房也不会有的,这事他已经回禀了万管家和万妈妈,他们也算默认了。
乔锦书听了看着窗外路的尽头舒心的笑了。
那笑容是那样的淋漓尽致,有着从未有过的快意,顾瀚扬心里一动握了乔锦书的手道:“锦儿羡慕。”
乔锦书陡然醒悟,自己竟是无意中露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思绪,自己从何时起在他面前变得这般随意了呢?忙敛神低了头笑道:“锦儿不曾。”
顾瀚扬只深深的看了一眼并不深究,便低头逗着躺在旁边咿咿呀呀的苹果、木瓜,又把木瓜抱在手里,举得高高的,逗得木瓜哈哈直笑,木瓜一笑便有了两个小小的酒窝,特别可爱,只是平日里不喜欢笑,唯有顾瀚扬抱了时笑得欢,弄得乔锦书一直抱怨,木瓜是个小没良心的,自己日日的带着倒不见他对着自己这么的笑,顾瀚扬只得了空抱抱,便这么喜欢,还好苹果是个爱笑的,乔锦书才安慰些。
谷雨初初的离开,乔锦书总有些不习惯,有事的时候总是唤谷雨,惹得湘荷在一边抱怨:“奴婢们日日殷勤的伺候倒不得大少奶奶的惦记,只有那跑的远远的成日里不知道怎么快活的倒被主子日日的惦记,奴婢真真的不服呢。”
乔锦书知道湘荷不过是怕自己心里不虞,故意的呕着自己笑罢了,便故意叹了口气道:“真是的,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咱们的湘荷姑娘,这可怎么好呢。”又笑着看了妙笔道:“罢了,去匣子里取几百文钱给我们湘荷姑娘加菜吧。”
逗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湘荷却还故意嘟嘴道:“主子忒小气,加菜才几百文哪里够,怎么也要一两银子才是。”
张妈妈正好进屋听了便笑道:“湘荷今日里竟是得了什么功劳,非要一两银子的席面呢。”
见张妈妈进来,乔锦书吩咐妙笔搬了个杌子,张妈妈道谢侧身坐了道:“方才咱们家太太打发人来了说了,眼看着五月就是咱们家二爷娶亲的日子了,特特的报个信让大少奶奶也欢喜欢喜。”
乔锦书听了忙欢喜的道:“是谁来传的话,快让她进来。”
春分在外面得了话,忙走进来给乔锦书行礼,乔锦书也使人搬了个杌子给她坐,春分辞了不敢坐,只肯站着道:“自从得了张家的准信,老爷和太太可高兴坏了,开了库房那银子只管往外搬,奴婢家当家的也每日忙个不停,这不让奴婢来给姑奶奶报个信说姑奶奶定是高兴的。”
乔锦书听了果然欢喜得不得了,忙吩咐妙笔开了匣子取了一万银票来道:“我知道家里现在不缺钱,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我娘,也不必和二叔说,东西只管买好的,若一时买不到的,只管和我说,凡我这里有的只管拿去,若是娘要置办东西时也告诉我,我有空时也一起去。”
春分是知道乔楠柏和乔锦书叔侄的感情的,也没推辞就接了,又闲话了几句便告辞了。
五月里天气和煦,繁花似锦,张玉凤在这明媚日子里嫁进了乔家,遇见了一辈子的良人。
乔家张灯结彩,婚礼隆重喜庆,张家也甚是郑重,派了张玉凤的大哥、二哥送嫁,虽说张大人是个清官家底不丰,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也样样齐备。
乔老爷和吴氏见张家看重乔楠柏这个女婿自然更是欢喜,那宴席摆在庆阳最好的两处酒楼,梧桐苑和松鹤会所,张家兄弟自然是梧桐苑的贵客,乔楠柏结交甚广,有那不喜约束的,便在松鹤会所自由自在,大口喝酒,一时皆大欢喜。
婚宴罢三日回门,张家兄弟见乔楠柏斯文儒雅,聪明内敛,处事沉稳大方,且二十岁上的年纪屋里竟然只有一个不得宠的通房,更是替自己的妹妹高兴。
乔楠柏极会处事,见张家这次嫁女花费不少,本来就家底不厚,回礼便挑些实用的黄白之物,面上且不显,只用些花哨的礼盒装了。等张家兄弟回府拆礼,才发现其中的奥妙,张大人对女婿这份体贴的心意频频点头。
日后张家兄弟三人与乔楠柏这个妹婿来往甚多,也都是相互尊重的,所以人们常说傻人傻福大约就是说张玉凤这种不存心思的人。
等回门过后自己的哥哥转回京城,张玉凤便迫不及待的上顾府去看乔锦书去了。
乔锦书还在心里盘算着,张玉凤刚嫁了过来,怕她无聊,想找个机会接她过来散散,谁知喜儿进来通禀说,乔家二太太来了。
喜得乔锦书连连喊请进来。张玉凤头挽百花朝阳髻插着一只赤金红宝石的簪子,身穿金红缎面石榴花卉纹样的褂子,配着一条石榴花绣金裙的马面裙,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乔锦书忙起身迎上前行礼道:“二婶有礼了。”
张玉凤笑着回礼道:“我以后可还是喊你锦儿了。”
乔锦书忙携了手在炕上坐了道:“这自然是,只是我以后可不敢喊姐姐了,只能喊二婶了,不然我二叔可不同意了。”
张玉凤倒没有一般新娘子的含羞反而笑道:“那是,我也不同意呀,好容易高出一辈,喊姐姐岂不是我亏大了。”
乔锦书掩嘴直笑,张玉凤又去抱了着苹果、木瓜玩耍,笑道:“我看了馒头、包子就喜欢得不了得了,这里又有这样一对,我竟是觉得都看不过来了,说完拿出一对白玉挂件递给乔锦书道:这便算我的见面礼了。”
那对挂件白玉无瑕,晶莹剔透,乔锦书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想着现在自己娘家不同以往,便笑着收了笑道:“那我便替苹果、木瓜谢谢二叔婆了。”
屋里的丫鬟仆妇听了都忍禁不住的笑了起来,张玉凤自己也笑个不停,好容易止住了,方拉了乔锦书的手道:“你可不知道京里的笑话,自你生了龙凤胎的事由安阳王府和平宁侯府传了出来,那些媒婆只怕把你外祖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都说,乔家是没有女儿了,只怕这事也有是吴家的渊源,都去你外祖家求亲,你那些侄女都得了好亲事,大嫂的嫡母也欢喜得不得了,这次我嫁过来,还特意派了身边管事的妈妈跟着来,给大嫂请安,说以后若有了机会便许了大嫂的姨娘过来走动走动。”
乔锦书听了心里喜欢忙道:“娘是不是高兴坏了。”
张玉凤听了便红了眼道:“大嫂哭了。”
乔锦书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促成这事。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张玉凤才敛笑容正色道:“锦儿,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的。”
乔锦书听笑着看了张玉凤不说话。
张玉凤又啜了口茶方道:“我想打发了小寒。”
乔锦书听了松了口气笑道:“我道什么事,这样的事原是你做主就好的,何必还要说什么。”
张玉凤拉了乔锦书的手道:“我和楠柏说,他只沉默的一会便说听我的,可是有些话,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叹了口气张玉凤接着道:“其实,我嫁来之前娘也嘱咐过我,要大度些,只要小寒是个安分的,就善待她,我原本也不是那实在容不下她的,虽说我爹并没有别的女人,但是我哥哥们的房里却是有姨娘,通房的,哥哥们也没有一个是宠妾灭妻的,多是对嫂嫂们敬重有加,嫂嫂们也和我说,姨娘通房不过是半个奴才,只当是替自己伺候夫君的,不好了就打发了不值当生气的。”
“可是新婚的晚上楠柏和我说了这十年的事,我便再也容不得她了,她既是爱重楠柏的,怎么还能允许在自己的眼前发生这样伤害楠柏的事呢,我不能容忍一个伤害自己夫君的女人留在身边,不管她知情不知情。”
“但是这样的话,我怕我和楠柏说了,他觉得我是找借口反而不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我的,我觉得我一定要和你说了,心里才痛快。”
小寒只有一个通房的名分,这是整个乔家都知道的,张玉凤一定能打听到,若只是妒忌完全不必着急,更不用在新婚时便不惜被人诟病也要打发了小寒,乔锦书知道张玉凤是真心爱着自己二叔的。
原来就是喜欢张玉凤的,现在越发觉得亲近,遂笑道:“我自然是信二婶的。”
张玉凤忙抓了乔锦书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会信我的。”
乔锦书笑着回头和湘荷低声说了几句,湘荷便去了里间卧室,不一会取了个紫檀木的小盒子出来,乔锦书接了过来,珍惜的轻轻摩挲的几下,递给张玉凤道:“这里是二叔送我的,我现在终于可以还回去了。”
张玉凤听了忙推辞道:“既是你二叔送你的,我怎能拿回去。”
乔锦书坚持推了过去道:“你只和二叔说,锦儿完成了在祖母面前发的誓言,现在也找到了可以托付这东西的人,所以便完璧归赵了,二叔便能知道缘由,再不会怪你的。”
张玉凤听了便收下了。
回去张玉凤把那盒子给了乔楠柏,也说了乔锦书的话,乔楠柏打开盒子,取出荷包拿出里面价值连城的玉璧挂在张玉凤的脖子上,然后和张玉凤说了这个玉璧的故事,和乔锦书当年发下的誓言。
张玉凤紧紧的抱着乔楠柏的腰把和乔锦书说的打发小寒的话终是和乔楠柏说了,乔楠柏听了不发一语,只轻轻抚摸着张玉凤的头发,过了片刻方轻声道:“若是以十年卧床之苦,换来一个真心相待的妻子,我乔楠柏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