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士》
第五章人狼
“这是契机自愿的,我无从置喙,这一点希望你明白。”很快,白浮云蹩脚地推着轮椅从房间里走出来。
男人点了点头,但是轻声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而你还活着的话,你会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
“他会活着回来。”白浮云低声说:“哪怕我死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门外的夜色,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蹩脚地推着轮椅走向预定地点。
只是他的脑中,却始终萦绕着少年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郑重又平和,而且带着就连自己都无法阻止的——自信?
那么一无反顾,像是飞蛾扑向火焰的笑容——
自从黄昏时刻逃脱之后,陆契机昏迷了一个小时,再回到街道上的时,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这很不正常。但又可以理解!此时,逃生正当时。
夜色浓厚,寂静的聚集区一片昏暗,再无行人。
陆契机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道上,听到背后大黄狗的轻快脚步声。鱼北语跟在陆契机旁边,仰头看着他,眼神终于恢复往日的傲然了,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东西。
现在看到鱼北语那么桀骜地眼神,陆契机忽然有些轻松了。
远离了聚集区,回头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低头看着大黑,这些年有他一直陪着自己,真是令人倍感欣慰和温暖。
“大黑,回去吧。这次,我自己就可以了。”
陆契机蹲下头,摸了摸他的项圈,轻声说:“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大黑歪着头看着他,像是听不懂,事实上——它应该听不懂。
许久之后,大黑伸出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打了两下。这招牌性的鼓励动作,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学来的。
“——”
陆契机有些无语地看着——
大黑嚎叫了一声,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离开,在街道的尽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走上了回家的路。
风轻轻地吹拂,紧了紧衣服。月光之下,陆契机看着鱼北语走远,低下头,解开箱子上的绳索,撕下秘纹封条。
白老师亲手制作的禁锢咒秘纹符条封死了秘器的共鸣。可现在随着封条的解开,它又一次地开始颤动了,发出呼唤主人前来的声音。
陆契机假装在逃跑,心里静静等待,回忆起白老师的安排。
“暗幽灵并非是心计超绝的秘士,也不是天赋卓绝的天才。他对秘纹封条的研究我不清楚有多深,但可以确定,他大部分能力都在秘器之上。毕竟他的时间有限!
所以,你只要带着它,暗幽灵就会投鼠忌器,因为要完好无缺地取回秘器。而不敢对你使用伤害性太强的手段。这是我们的可趁之机。但是你要小心,黑暗往往会赋予他的侍从一些奇怪的能力。”
白老师抚摸着膝上的秘器,眼神冷厉:“你的任务只是将他引出来,他一旦出现,就将秘器彻底毁掉,然后迅速离开。
我会在暗处跟着你,对付他的任务交给老师。”
陆契机沉默地回忆着,确保自己没有任何的遗漏。确保自己能够做好!是谁说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一定可以的!”
在一片寂静里,他听见远处传来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像是心中的惊恐一样,它们鼓动着,在那个狭小的空腔中震荡,或是震撼。
的确是够震撼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少年又是混乱,又是恐慌,震颤不安。但是,偏偏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如果自己死了,会成为天幕上的哪一颗?我想在那个位置——
我们将来都会——在那一片广沃的天幕相遇么?
陆契机的思绪忽然顿住了,停止想象。
“沙沙——”终于听见了,脚步声从远方而来,如此低沉,如此静寂。如此——令人心虚。
“他来了。”陆契机转身凝望着声音的来处,自言自语,原来一直很惊惶的,真的事到临头,他却忽然不再害怕了。
就像是打鼓的人被人喝止,手停下了,沸腾的血液也因为鼓声的停止,而渐渐冷静下来。明明肺腑之间,之前全部都被惶恐和不安所填满,可现在心脏却忽然莫名的平静了。
血液在流淌,像是雪河流动在在冰川里,如此静谧,如此安宁。
——这大概就是本能吧?
“那就来吧。”他轻声说。
秘士也罢,魔鬼也罢,命运也罢。
我,不会再害怕了。
清风明月,静谧之中,溪流无息流淌。
在清辉之下,有人迎着风,步履似沉重地,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来。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就是不再害怕了。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慢慢地走近——
走近了!
他走到月光之下,动作僵硬地抬头,看到陆契机之后,嘴角露出笑容,拖曳在地上的长刀也高兴地迸射出火星来了。
他来了!
“不对。”陆契机心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不对——”
就像是一抹流星划过眸底,眼眸中有个隐约的人影浮现,那个隐约有些熟悉的影子戴着一顶帽子,穿着奢华名贵的衣服。
眼前这个呢?面容笼罩在兜帽的一片漆黑中,手中的冷刀锋刃倒映着月光。
然后,他高举着冷刀,像是要斩碎那一轮残月的光。
然后,他冲过来了,速度飞快,癫狂地发出叫喊。
“不是他!”陆契机忽然醒悟。
可是已经晚了。
苍凉的秘器之音忽然响起,如同四面八方涌起的礼炮鸣放,烟花冲上天空一样,绽放,绽放,绽放!
秘器带着飘摇的曲调回旋上升,然后又从天而降,席卷了大地——
就像是月光洒落大地,月光突然化成了苍凉的冰雪,月光要将大地冻结,冻结之后再将一切融化——
融化的开始,大地就开始颤动。
秘器之音宛如鬼魅一般的飘摇,发出呼唤——
于是溪流里的水滴缓缓飘扬而起,被月光包裹,颤动着,变得晶莹剔透,仿似一个个细小均匀的水晶——
旋即水晶覆盖着黑夜,飘扬在风中,宛如白雪在月光下起舞——
“嗷嗷——”低沉的嘶吼声从它的口中迸发,它从大地之上一跃而起,在空中显露出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庞大身形。那是一匹巨大的——人狼!
人狼,殇灵时代邪恶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东西,它是黑暗的代名词。
人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嗷嗷——”随着低沉的嘶吼声,数只和它同样的人狼从四周奔袭而来。速度快得像是一道道黑色的铁轮在平地上盘旋——
“老师,停下!”陆契机发出尖锐的声音:“他不是暗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