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养好了再出发。”华凌恒看出了她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还是会有一点心寒。
可已经比预计好很多了不是吗？
之前是打算硬把她带回去，现在最起码是自愿了。
虽然并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打算。
不过……
没关系的。
华凌恒微微低了头，突然觉得心跳有一点快。
半分安心半分慌乱，一点血气涌上来的感觉。
突然……
很想抱她。
但是婢女端着药汤过来了。
华凌恒只是浅浅的苦笑了一下，道：“药汤来了，喝吧。”
江北栖轻轻的“嗯”了一声，接过来一口气喝掉——
但是很苦。
苦到恶心。
苦到她猛地抬起袖袍掩住了半张脸，直接打了一个干呕。
华凌恒比她还先皱眉，“叫太医过来。”
“是很苦的，这点太医已经告知过了，”李公公干笑着赶紧又递上了一个托盘，“所以就特别吩咐下人做了蜜枣，来，娘娘吃一个过过口吧。”
“算了，”江北栖已经自己喝了一口清水，“甜食对药效不好。”
然后华凌恒就看着她就把杯里剩下所有的水喝掉了。
接着放下了杯子，“吃完了，东西都撤下去吧。”
“是。”
华凌恒又过了一会才离座，“北栖你跟朕来，李德，你带人把寝殿收拾一下。”
“陛下是要……？”
“把药味全部散掉。”
李公公这才赶紧带人进去，也确实，寝殿的药味很重。
华凌恒刚刚回宫包扎是在寝殿进行的，因为江北栖睡了，而他一直在旁边陪着。
正堂点好了新的香，炉子也燃好了，华凌恒让江北栖坐下，自己也坐下。
“另一半兵符等会拿过来交给你。”
“似乎……”
“没有什么何不合理，英翎军只有两位统帅，一是英翎将军，二是朕，再没有备选人。英翎将军会出问题，从来没有预料到。”
“怎么可能……”
“因为大陆几乎不发生战乱，就算发什么，东南西北至中部有五大门派坐镇。”
“那副将呢？”
“他没有资格拿到兵符，就算情况再危机也拿不到。”
“不过史上倒是有过一次意外，当时是两块兵符到交到皇帝手上了，但是那是在确保了皇帝一定不会出问题的前提下，但是这次朕不能保证，所以，北栖，朕现在要把另一半兵符交给你。”
江北栖本来还要说什么，但是很快也就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是真的迫不得已才交给她做这种事情了，于是她才点点头。
“现在整个陨南府严戒三日，没有人能顾及我们了，南门天陨那边自己都还忙不过来，所以……”
语气里很是忧虑，甚至一点急躁。
“臣妾明白了。”江北栖握住了他的手，是想稳住他的心绪，“陛下不要着急，臣妾一定会帮忙的。”
江北栖的手心是温热的，甚至有一点烫，华凌恒看着她，才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终于把她拉到怀里抱紧了，“辛苦你了。”
是有一点力不从心的感觉，甚至一点心疼，毕竟说好找到她以后要一直一直宠着的，但是……
一时间就沉默下来，江北栖也就一直这样由他抱着。
抱得不是很紧，甚至江北栖觉得华凌恒都在借着自己的身子在靠。也许是伤口真的痛，也许是累了，又或者两者掺半，江北栖没有说什么，等到李公公那边就过来说一切收拾妥当了，华凌恒才松开了手。
“这才真正到了夜晚，陛下再去休息一会吧。”江北栖率先站了起来。
“朕有点不放心，想……”
“臣妾累了，想休息了。”
那边马上就转了话语，“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江北栖微微垂了眼帘，其实自己睡的比他还要多，要说累真的还不如华凌恒，但只是找个借口让他去休息而已。
之前他是什么时候睡的自己大概知道，再不休息肯定要出问题。
到了寝殿，里面收拾的确实很妥当，在他们睡下之前另一半兵符送到了。
“跟着玉壁石和紫锂晶放在一起。”
“是。”李公公马上就转去拿。
说到这两样东西，江北栖似乎有些尴尬，然而华凌恒并没有再提及后面的事情，只是道：“如果朕这边也出了问题，两块都都交给你。”
“陛下不要说这种话，肯定没有问题的。”
华凌恒微微笑了一下，“自然是不希望发生，但朕想，如果真的出了意外，皇后肯定会帮朕会打理好一切。”
江北栖微微低下了头，“陛下不要想太多，现在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的……”
“可是皇后在，”华凌恒似乎是在很认真的看着她，“朕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江北栖瞧着他这副模样，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随便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皇帝的权力……
从来没有想过。
到底是有多信任自己才愿意把权力交出来？
似乎……
江北栖心头竟然不可抑制的泛起丝丝酸涩。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江北栖还溺在这样的情绪中，李公公突然跑了过来，“陛下、陛下……”
“怎么？”
“玉壁石和紫锂晶，都、都……”
江北栖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拿过来的空盒子。
“失窃了……”
华凌恒脸色猛地沉下去。
“老奴去的时候窗一直开着，书册被吹散了好多页，到处都乱的，椅子也东倒西歪……应、应该是很早就被偷走了。”
——竟然敢如此张扬，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炎岭派，”江北栖反应迅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那批人也不用查了，炎岭派。”
“娘娘如何知道……”
李公公那边话还没说完，华凌恒已经打断了他，“行事如此张扬之人……”
李公公猛的反应过来。
是了，炎岭派窥探五石天下皆知，行动更是嚣张和明目张胆，就拿上次江北栖抓住炎樊那一次来说，那是一次极大的活动，对五个门派都出手了，但真正的目标却是砚书派。
对了……
声东击西！
这边刺杀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真正的其实是那边的偷窃活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江北栖瞟了一眼盒子，“声东击西的计策，打的倒是巧妙。”
“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闯进来，应该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华凌恒站起来走了出去，“传命南门天陨，陨南军迅速一级戒备，英翎军降为三级戒备，一旦出现可疑人物，陨南军率先出动，将其速速拿下。”
内部出了问题，那十有八九是英翎军出了问题，所以英翎军能不动则不动，免得到时候更加乱。
江北栖突然想到林清绝。
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毕竟送自己回来后那一晚他就已经离开了，而且昨夜刺杀的那一批人和自己在林府看到的并不像。
不行……
江北栖赶紧把思绪转开了，一想到林清绝那些事情，头总是隐隐作痛。
或者——
是真的有一点后怕。
那个看起来明明很淡如清风的男子，蕴藉而沉潜，却总是出乎着人的意料，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下属，却连尸体都可以不带走，就这样留在这边，然后两袖清风的走了。
当初为什么要救他的？
啊……
这样说的话——
当初为什么要救华凌恒的？
华凌恒大概没想到就是着一会会江北栖已经胡思乱想了这么多，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微妙，才终于开口打断了她。
“北栖，朕跟你借用一个人。”
那头江北栖还在恍恍惚惚着，“谁？”
“绿烟。”
“绿烟……”江北栖微微皱起眉来，“倒是没有问题，但陛下要她来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华凌恒已经转头对李公公小声吩咐着什么了，“……去的时候小心一点，直接跟她说明白是朕的意思，皇后还未知情。”
“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万一出了意外，皇后娘娘可要……”
“朕相信皇后用人的眼光，也是证明她的实力，再者，跟她说明为了她的主子，任务可以放弃，但她自己必须安全回来。”
李公公悄悄的瞟了一眼江北栖，“是。”
“好了，所有的一切都暂且交代下去了。”华凌恒拉着江北栖到床上坐下，“明天去看看将军的情况。”
“臣妾……就不去了。”江北栖突然道。
“怎么？”
“一是身份不合适，二是……”
是怕自己看到之后会控制不住，如果暴露了什么，对华凌恒实在难以解释。
听到他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够了。
“二是陛下说过的，下不为例。”江北栖只能这样跟他解释，心头是有些苦涩，但还是逼着自己微微笑了，“既然臣妾答应了陛下不再和将军有什么过多的接触，那也就到此为止吧。”
华凌恒看着她，但是看不到她袖袍之下攥紧的手掌，只是沉沉的叹了一声，“北栖，你要时刻记着你是皇后，皇后的尺度的职责……”
“臣妾明白。”江北栖把头靠在他的左肩上，闻着有些浓郁的药味，“所以，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会注意的——
至少在华凌恒面前会注意的。
以后的接触，再想办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