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不需要光明就能看见的东西,是一种烙印在人灵魂上的痕迹。
乔山经历过几次幻觉的干扰折磨后,自知不能多想,因为一多想就会把内心那种恐惧的潜意思给不断诱发出来,不断地把自己撕咬吞噬在黑暗中。
他一咬牙,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部倒空,什么也不理会,径直地朝那条黑色物体走了过去!
等乔山走进了,才确认那不是什么黑色的大蛇。
那应该是一座桥,黑色的桥。
只能从轮廓上辨认,是一座用木板铺成的窄窄的桥,宽度大约只有一米左右,两边没有栏杆,高度距离黑水不到五厘米,几乎就像是浮在水面上一样。从黑水岸边弯弯曲曲地一直往黑水湖面深处延伸,看不到到底有多长。
洪七和任我飞看到乔山走了过去,也就壮着胆子跟了过去。
“怎么是座木桥?”洪七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认不是什么黑色的大蛇,然而眼前的东西却比大蛇还让他感到震惊。
“难道是要让我们从这座桥上渡过这无边无际的黑水?”任我飞看了看洪七和乔山,她感到有些害怕。
乔山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座桥的桥头,试着踩了踩那桥面,发现能够站得住脚,脚下的触感却非常怪异。乔山刮尽脑汁去搜索自己的记忆库,因为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他有过的类似的感觉,突然他猛然一惊,想起了那怪异感觉的来源。
那唯一比较接近的感觉是,他有一次在雪山上求生的时候,走到一段路的时候感觉脚下感觉非常奇怪,低头一看,却是踩在那些不幸在雪山上遇难的死人堆身上!那种被凛冽的寒风和大雪冻得梆硬但又似乎有一种尸体的柔软的恶心触感,让他忍不住胃里的东西一阵翻滚。
这座桥就像是是用放在冷冻库里面冻得发黑的死人肉砌成的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老乔,这座桥踩上去有什么问题吗?”洪七看到乔山一副惊异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也走到桥面上踩了几脚,但他并没有那种在雪山上踩到死人尸体的经历,所以除了一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之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应该是可以走的。”乔山摇摇头,他不想说出来他刚刚联想到的东西,以免洪七和任我飞加重心理负担。
“老乔、洪七,难道咱们真的要从这座桥上穿过这黑水吗?”任我飞一副极其不情愿的表情。
这座木桥似乎是继续前进的唯一通道了。
乔山三人已经商定好,要按计划前进,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是幻觉,都不能被其吓退。
然而当他们真正面对那种能够渗透他们全身的恐惧黑暗的时候,却又不得不犹豫起来。
“老乔,咱们真的要走上这座桥吗?”洪七也有些不安地问。
“别多想,这是这黑暗幻境给咱们下套,要是怕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乔山略微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咬咬牙下了决定。
黑暗幻境,这是老乔他们给这个地方起的名字。
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有意识的存在,能够根据他们的行动,不断地给他们制造新的幻觉。
乔山沿着这座踩上去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黑桥一直往前走,任我飞紧随其后,洪七在后面警惕地戒备着周围的黑暗。
周围黑暗的空间,下面是黑色的水,水上有一条黑色的桥,走在桥面上的三个人仿佛在走向一个不可名状的地方,那是一个连地狱深处的鬼魂都感到恐惧的地方。
任我飞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感,虽然她前面是乔山,后面是洪七,但她感觉在这黑暗幻境里面,就只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
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面长大,没有朋友。
这个黑暗幻境似乎是窥见了任我飞的内心世界,然后把她最希望隐藏起来的伤疤揭露出来,再狠狠地撕开一个大口子,让她的灵魂痛不欲生。
任我飞感觉她的灵魂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仿佛前面有恐怖的东西在掐住她的灵魂不让她继续前进。
“老任,你怎么了?”走在最后的洪七见前面的任我飞步履有些踌躇不前,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便上去拍拍她的肩膀问道。
“没事。”任我飞摇摇头,然而嘴里却喘着粗气。
“是不是不舒服?我这有药。”洪七关切道,他经常满世界乱跑,身上总带有一些常备的药。
“我说了没事!你不要烦我好不好!”任我飞心中十分压抑,正在想找个出口发泄。
“好好好,不烦,不烦。”洪七见任我飞发火了,忙摆摆手后退了两步,笑得很尴尬。
乔山在前面听到了身后两个人争吵的动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劝阻。因为他知道,在这黑暗幻境里面,有时候发泄一下那压抑的心境也是有必要的。
“对不起。”任我飞脸红地向洪七道歉道。
她刚刚朝洪七发泄了一通,心中轻松了不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共患难的队友,自己实在不该突然向洪七乱发脾气。
“没事没事,以前咱老洪都是一个人走天下,难得有女人向我发脾气。”洪七笑道,抓了抓后脑勺表示无所谓。
任我飞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突然,乔山远远地看到了前面有火光。
“啊,是火光!”任我飞和洪七,也看到了,只是他们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喜悦。
对于被淹没在黑暗之中的受困者来说,看到光明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乔山三人而言,眼前的火光就如同是给他们招魂的冥火。
因为那火光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