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回到B市的第一天,施施蜷缩在床上,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动弹,就像个没有声息的木头人。
所有人都走了,她身边至亲至爱的人都走了。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以后,她真的是孤儿了。她以为,她终于有家了。原来,还是没有。每次都是这样,当她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幸福离得她很远。
施施想起了夏天走的那天,那时她还小。生活却早早地让她明白了死亡的可怕,看到夏天的那一刻,她吓得魂飞魄散。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哭喊,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难熬。
人死了,伤痛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
宋阿姨实在是见不得施施这个样子,虽然她只是个被雇佣的。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哪怕她是个心肠硬的,肯定也看不得这孩子不吃不喝成这样子。再加上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这个女生又帮了自己一把。
她安慰道,“施施,多少吃点吧。”
施施没有任何反应,双目无神,没有半点儿光亮。
夏叔叔对她而言,是父亲一般的存在,是十多年来相依相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可是,有一天,他忽然不见了,和夏天一样,她再也找不到了。只剩下她在原地奔溃流泪。
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宋阿姨把餐盘搁在床头柜上,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就走了。
施施这几天总是在回忆从前,回忆那个温暖的夏天,回忆那个斯文儒雅的夏叔叔。回忆太殇,每一次回忆,都是钻心的疼痛。可她,乐此不疲。越接近他们,越接近死亡,也更接近温暖。
躺在床上几天了,施施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嗡嗡作响,没有了知觉。
夏阿姨每天都是看着完全没动过的饭菜和施施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蛋,摇头叹气。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可是不管她怎么劝说,施施都无动于衷,似乎失去了求生的本能。
这天,夏阿姨再进来的时候,却见女生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额头还冒着冷汗。她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把手探入她的鼻尖。在原地跌下,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施施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
映入眼帘的是宋阿姨担忧害怕的脸。
她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说话,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宋阿姨看着她这样子,泣不成声。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了。虽然施施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看着长大的。人,总是有恻隐之心的。
她替施施掖了掖被角,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
施施没去看她,也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视线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想了想,宋阿姨还是说了句,“施施,听阿姨说一句。夏先生也不会希望你是现在这样的,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离开了,房门被轻轻阖上。
施施的眸子动了动,恍惚间想起了夏叔叔去世前说过的话,“你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的。”
她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第二天,宋阿姨起床的时候,惊喜地发现,施施已经坐在楼下吃早饭了。
她看了很久,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女生已经淡淡地冲着她打招呼,“宋阿姨,早上好。”
她点点头,回了一句。
又看了女生一眼,她的神色冷清,除了眼角的红,和惨白的脸色。半点都看不出来,这是昨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她。
好像她变回了原来的她。
只有她自己知道,午夜轮回的时候,泪湿枕巾。
下午去夏叔叔房间整理屋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张病例报告单。施施抽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检查日期,是3年前。原来,夏叔叔早就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
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早就不想活了。